在此之前，俞浩曾想过要怎么形容他和牟云笙之间的关系，可是从没有哪一次像杨棨所形容的那么贴切。
他之于牟云笙，应该就是放在玩具店里的，只值得当场玩一玩，却不会买回家的玩具。
他沮丧地来到血液科的住院区，在门口叹了口气，心想这到底还是一场梦，醒不醒也由不得他。
俞浩拍了拍肌肉紧绷的脸，打起精神走进病房，却因眼前看见的景象呆住了——
张志敏正坐在病床旁，手拿一个大黄蜂变形金刚，和手拿擎天柱的俞国春玩闹。
两个人玩得正开心，动作、配音样样俱全，俞国春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他们兴致正高，没有发现俞浩来了，反而是一旁看热闹的大妈发现了他，笑着打招呼：“俞浩，你来了？”
张志敏手里的机器人顿了一下，一个不留神就被俞国春打趴下了。
小家伙咯咯地笑，高兴地喊：“我赢了！我赢了！”
“啊呀，擎天柱……你、你等着……”张志敏手里的大黄蜂倒在床上，挣扎了几下，没反应了。
俞浩没想到张志敏会自己来医院看他的侄子，想起之前闲聊时，他不留神地说起侄子的病，又敷衍过去的情形，不免尴尬。
张志敏起身，把机器人交给俞国春，对俞浩腼腆地笑了笑，指了指床边放着的水果篮，手掌在裤腿上擦了几下，说：“我去米粉店找你，你们店里的马小梅告诉我是这家医院，一问就问到了。”
“呃，哦，呵呵。”俞浩的手搭在侄子的肩膀上。
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张志敏是见过俞国春的，也不怪小孩儿跟他玩得这么开心。俞浩看哪里都不是，只好问小孩儿：“你妈妈呢？”
“欣姐打工去了。”反倒是张志敏回答了。
他怔了怔，干笑两下，想了想还是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张志敏一听，急忙跟着他走出了病房。
在病房外，俞浩抹了一把额头，把措辞考虑了一番，说：“谢谢你来看国春，不过，也不好给你添麻烦。现在我们都挺好的。你今天不上班吗？”
“今天周末。”张志敏轻声说，“阿浩，我也没想怎么样。大家都是朋友，帮点忙应该的，而且那孩子以前和我关系也不错，我们不是还一起带他去动物园玩吗？”
俞浩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张志敏抿了抿嘴唇，试探着问：“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吧？”
俞浩的肩膀陡然一颤，抬头古怪地盯着他。
“我和我女朋友分了。”张志敏急忙解释，说完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果然跟女的就是处不了。”
俞浩的口里发干，不回他的话。
他长这么大，真正交往过的男朋友总共两个：在学校里交往的初恋，在经过五年的恋爱长跑以后，对方顶不住家里的压力去结婚了；后来确定了关系的，只有张志敏。
遇见张志敏的时候，俞浩二十九岁，身体里对爱有知觉的细胞似乎都死光了，只觉得两人交往起来挺安定，没那么多波澜，**彼此都尽兴，每一天都是一样的。
这样的关系多一天、少一天都没什么。
两人刚分开时还网聊，约定哪次有机会再见面。
不过这约定随着张志敏在外市交了女友而自然解除了。
现在张志敏说这些，意图是什么，俞浩当然明白。安定的日子的确不无不可，可俞浩现在已经不是当时了，他背负着债务，连一场平淡的恋爱都没有资格谈。
俞浩正想着如何回应，却听见他突然无比意外地叫道：“牟云笙？！”
俞浩没想到牟云笙会来，更没有想到，张志敏居然和他认识。
俞浩转身，看见牟云笙神情淡漠地走过来。
牟云笙对张志敏扬了扬嘴角，问候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张志敏的语气里带着不自然，困惑地看着他，“你不是去美国了吗？怎么回来了？”
牟云笙笑得无辜，道：“我生在这里也长在这里，回来很奇怪吗？”
“也是。”张志敏似乎并不真的关心这个，点了点头，说着客套话，“我刚调回本市工作。你在哪里工作？改天我们好好聚一聚。”
牟云笙毫不掩饰笑容中的讽刺，说：“我下星期就去新加坡了，以后有机会再聚吧。”
张志敏怔了怔，道：“嗯，好。”
牟云笙从来到走，没有和俞浩说话，也没有看俞浩，这把俞浩弄得有些糊涂，不知道他是不是纯粹因为顺路才经过这里。
偏偏无论是张志敏还是牟云笙，似乎都对彼此的相遇感到不愉快，牟云笙就不必说了——在俞浩的印象中，他对不熟的人都是冷冰冰的，但张志敏的态度也很奇怪，两人连客套的话都说不下去。
“你们以前认识？”俞浩忍不住好奇，问。
张志敏明显没发现他们两个也认识，答道：“大学时候的学弟。”
俞浩看他在牟云笙走后脸上就露出鄙夷和不悦，犹疑地问：“你们关系不好？”
大概发现自己在俞浩的面前失态了，张志敏挂上了窘促的笑。
“没什么不好。那时候我是学生会的，他晚上带人回来过夜，我不同意，然后就起了点小争执。后来他一直不太待见我。”他说完立即摇头，说，“你晚上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哦，最近出了个电影，好莱坞大片，吃完饭可以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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