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舟珩正在河边看船，他略带异域风情的面孔并没有引起多大关注，天祁国与外国贸易频繁，常有异邦人到天祁国境内谋生，并不稀奇。
“唉，竟把短箫落在那风月所了！”回头看见小楼上吹箫的柠黄，龙舟珩才发现自己腰上的箫不在，一触到自己的腰，又想起昨晚的奇妙体验，禁不住龙脸一红。
又觉得大庭广众的想这些非礼勿视的玩意太不好，赶紧拉过一个刚从船上下来的乘客想说点什么换换脑子，手和嘴却比脑袋先行动，自己指着小楼问：“你知道那是哪么？”
被拉住的船客看龙舟珩脸红都红到耳朵尖，顺着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飞檐绑着丝带的小楼，换上一副“我懂”的表情道：“嗐，那是仁川城有名的凝春院呐！看你这脸红的。”
“你看那倚在窗边吹箫的，又是哪个？”
船客挣开龙舟珩的手，仔细打量了下眼前的男人：“我说小兄弟，你又是打哪看见的倚窗吹箫，癔症？这看过去也就只看得见那小楼最上一层的样式，要是在这里就能看见里头公子的风光，按雅婆娘那德性，早把围墙加高一层，只让人看房顶了！你到那观浪台看也看不到，下点本花钱买享受吧。”
龙舟珩是河伯，管一方风平浪静，视线自然比一般人要远得多，普通人看得只一个大概的凝春院，他便可以看见倚窗奏箫的柠黄了。只是再远些也勉强，正好这小倌能在他视线里出现，又偏偏就是昨晚带自己步入新境界的那个，还偏偏在吹他落下的那把箫。这新河伯心猿意马，看几眼船瞄几眼楼。到最后船也不看了，只挥挥手上道保障，回身专心看柠黄在那鼓着腮帮子用力吹气。
“这腮帮子也吹不酸的？”舟珩看得十分有趣，就看见窗边又出现一个身影，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把箫夺下来，吹着箫的嘴里还鼓着一口气，追着夺箫人离开窗边。
扫兴！
“大人，大人？”归大躬身站在龙舟珩身边，已经喊了好一会儿，见这新来的官看着别处不理会自己，以为自己哪里招了嫌，只好站在一边不住地擦汗。龙舟珩看窗边好一会没再有人出现，回过身来才发现这倒霉的龟精。
“你怎么站在一边也不喊我，白看我傻站着？”
归大满腹委屈不敢表露，只好接话：“我是怕打扰大人想事情，对了大人，您让我给您找的住处已经选好了，您说您要自己住，我便自做主选了个离码头近，又靠近河神庙的房子，那些婢女平日就住在河神庙的池子里，到晚上再化形出来等您吩咐，要是临时要用人，也能随叫随到！”
龙舟珩挺满意这个安排，又好奇这归大的来历，问：“我之前还在海底龙宫的时候，也见过龟精仙怪。他们都爱在水里呆着，怎么就你这么特殊，江河湖海不去住，反爱混在人堆里生活？”
归大听到这问题，又擦了把汗：“大人有所不知，我原是个被善信放生的小龟。只因放生后总会回到岸上来，仁川善信便以为我是个有灵性的龟，就在河神庙挖了个池子将我养着，还给我做了小像放在河神像身边蹭香火，后来我就才开灵智化的形……”
“哦？那你也算是和仁川有缘了。”龙舟珩走在西市的小街上，随手买了盏梨子蜂蜜水润嗓子，那梨子蜂蜜水是将整只的梨子掏空做容器，肉炸成汁混上蜂蜜再倒回去的，待水喝完，装水的梨子也吸到一些水，吃起来润甜。龙舟珩很爱这甜蜜的玩意儿，归大眼尖，悄悄跟在后面买了好些甜食抱着。
“是啊……”归大嘴上应着，心里却想：自己是个陆龟，把他扔水里他当然得往岸上跑，难不成等着淹死？！又想起自己只能缩在河神庙池子里块突出水面的大石头的时候，真是心酸——此君化形后第一件事便是往池里搬了好几块大石头，那些后来被放生进池子的陆龟们也才免于游水累死。
归大找的住处外表确实简朴，他听说新来的大人有西方血统，就找了些书看。书上说西方龙不喜欢住水里，喜欢住在山洞，料想龙舟珩不愿意去住河神宫要来岸上住也是因为这野蛮血统的缘故。但又不好真叫一个河神去睡山洞，只是引了些爬山虎藤萝到这院墙上，又招人在院墙上涂了些沙石，颇有野趣。
院里挖了池子，供龙舟珩心血来潮化原型玩水，因为面积关系，需要龙舟珩控制好大小，这池子和河神庙的池子相通，那些鱼妖龟精能顺着暗道游过来伺候。卧房也是按照龙的习性，从河底龙宫搬了些夜明珠宝石装饰，又让人在墙上和柱子上贴了层金箔的。外表虽然简陋，走进去却是金光灿灿亮闪闪的一片。
龙舟珩看了卧房，表示满意，便要走了，厨房厅堂这些地方他是懒得看的，屋子么，回来睡个觉就行，大部分时间还得呆在仁川河边上，或者还得回河神宫办事。若不是嫌那些河神宫的其他小神烦，龙舟珩其实也懒得到水上来住。
归大见天色不早，也该回庙里给龟子龟孙喂食。有只龟快要产蛋，被他放在河神庙后的沙地里，他得回去仔细看着别被人捉了扔回水里。于是找了借口遁走，将刚在路上买的甜食放在茶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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