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何执静静看着撕碎的照片：“她就是因为太爱你们了才去死的。”
“她爱我？”季昌鸣觉得荒唐极了，这是他曾经的幻想，他早就不这么自欺欺人了。
从小到大，她都看不到他的存在，她眼里都是别人，只有在她落寞心碎的时候，他才能求到一个吻，之后却换来她厌恶的远离。
“她从来没有爱过我，她爱我就应该活着。”季昌鸣一直这么自我说服。
“算了，你走吧。”
季何执笑得讽刺，他不想再说下去，彻底撕碎了剩下的半截照片，扔在地上。
季昌鸣觉得没人比他更了解季满月，他固执地这么认为。他带着那半张照片离开了，忘了关门，连车也忘了开走。
这个白天长得像是没有尽头，终于到了晚上。
季何执站在大门边，身后的房子陷入了黑暗，外面残光未褪，天上已经挂上了月亮。
他从来没有因为母亲的自杀责怪她，他甚至没有为这件事悲伤，他只是觉得愤怒，他的母亲，掏空了自己的爱，然后结束了自己，却被他们误解成了恨。
他记得那天她露出了久违的笑脸，白天带他去买了冰激凌，还有一堆巧克力，她亲了亲他的脸，让他把巧克力放进冰箱冷冻柜，然后上楼没再下来。她这样离开了。
他能感觉到母亲是怎样被爱支撑着，她有很多爱，她给了他很多爱。她每天带着痛苦拥抱他，哄他睡觉，她告诉他，他可以做任何事情，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她告诉他不要变成和她一样的人，可是他觉得她比任何大人都要好。
如果她能结束痛苦，那他孤单一点也没关系，他很快就长大了，所以这么多年他很少想念她。
可她的痛苦真的结束了吗？为什么他们一个个还能有别的爱人小孩，而她只剩下一张冷冷的照片？
季何执呆呆站着，那些对话像蚯蚓一样在他脑子里钻来钻去，他惊恐地发现，他被说服了，没人能永远爱一个人，他阻止不了这种改变。
他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孟露打了他两个电话，都没人接，她就不再打了。
他很想她，可他不敢接电话，不敢听见她的声音，他胆怯起来。
他为母亲可悲，他们不值得，但他又值得什么呢？
*
办公室里亮着白冷光，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孟露坐了很久，脖子都僵了。她拿着杯子去接水，走到窗边，风吹得玻璃发震，她听见了雨打在玻璃上的声音。
孟露推开窗，狂风夹着雨点一下子涌了进来，她怕桌子上文件被打湿，忙拉上了窗户。
她原地活动了一下，然后继续坐下来整理学生档案。这本来不是她干的活，为了过几天能腾出完整几天去新市，她晚上加班替了下别人的工作。
同事站起身要走了，她一边收拾包一边问孟露：“你还没做完吗？”
“还有几份就好了，”孟露点了点手里的资料，“外面好大的雨，你要不要等雨小点再走？”
“雨已经小了很多，我担心等下又下大，你也快回家吧。”
同事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下孟露一个人，她觉得也是，于是放下手里的东西，准备回家。
雨果然小了很多，空气清新，孟露撑伞走在路上，她想走回去，所以没有坐车，走了一段路雨又开始下大了。
鞋跟带起泥水溅在小腿上，她想拿纸出来擦一下，又想着马上就要走到了，再忍忍回家洗澡。
走到楼前，孟露注意到路边上停了一辆黑色的车，新市的车牌，车牌数字很独特，车里亮着灯，她回头多看了眼。
拿门禁卡时孟露顺便拿出了手机，季何执不久前他发来的消息，问她现在在哪。
车里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刚到家，你呢？”
车里人没忍住擦了擦眼睛，继续往窗外看。女人站在屋檐下，刚把手机放回包里，收起伞抖了抖上面的雨水，她抬头看了眼越下越大的雨，然后转身走进了楼里。
孟露洗完澡出来也没看见季何执的回复，今天晚上不用开空调，她打开了半扇窗户，凉风灌了进来，很适合裹着薄被睡觉的天气。
她在窗边看了阵子，车子还在楼下，车里是黑的，灯已经关了。她又有些想打电话给他，她今天总是想到他，她也觉得这么做很烦人，干脆把手机扔得远远的，一门心思想着睡觉。
闭上眼睛没几秒，孟露睁开了眼睛，她跑到窗边，车子还在楼下，她想起这个车牌号在哪见过了。一想到这个可能，孟露心里雀跃起来。
门被敲了两下，孟露打开灯走到门边，她心跳得很快，很久没这么快过。她往猫眼里看了眼，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门。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孟露十分惊喜，可门外的人并不是这种心情，很快，她发现了他情绪的异样。
季何执T恤被雨打湿了，头发也是湿的，他眼睛通红，像刚哭过，正望着她。
“为什么你要和我在一起？”
隔着一扇门，季何执问孟露，他开口，嗓子是哑的：“你都知道是不是？”
孟露没反应过来。
“如果我变得不喜欢你了，如果我以后喜欢别人了呢？”他的声音变得哽咽，“你明明知道我们都会变的，为什么你还要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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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好久，先放上来吧。剩下不多了，已经很久没完结的作者迫不及待向大家发出正文完结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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