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汾虹推开碗，从桌子下面搬出一个铁盒。
盒子四四方方，上面印着一块月饼，看起来像是用来装月饼的礼盒。
孟露问：“这是什么？”
“塔罗牌。”
佘汾虹神色凝重地打开了盒子，里面装着几叠用橡皮筋套起来的卡片。孟露错愕地看着佘汾虹掏出盒子里的铜铃撞了一下，叮的一声清响。
她凝视着孟露，问：“你要算一算吗？”
“怎么弄？”
佘汾虹摊开手掌：“要收费的。”
“那算了。”
孟露兴致缺缺躺回沙发上，拒绝了佘汾虹的一再游说。佘汾虹难过地去厨房洗碗，期间不时伸头出来看孟露在做什么。
孟露翻出包里的笔记本，把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安排了一下。连着几天被面试和琐事塞得满满的，一点空档都没有，孟露扔开本子，不想再看。
洗完碗，佘汾虹让孟露去看看她睡觉的地方。她的意思是让孟露在她房间再搭张床，孟露一走进她卧室就退了出来，脏没多脏，就是乱，触目惊心的乱。佘汾虹像是在打完折的百货商店玩具区里给自己开辟了一个睡觉的地方。
孟露说要抱走被子睡沙发，佘汾虹听见松了口气，说：“我还以为你不愿意睡沙发呢，担心死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
孟露踢开脚边一堆玩偶，抱起了被玩偶包围的枕头。佘汾虹换好粉色睡裙坐在床上，不好意思地说：“我怕你发现我晚上打呼，对我印象不好。”
孟露摆摆手走了出去，她对她印象够好了。
见识过那么让人崩溃的场景后，接下来佘汾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加分项，只要她按时倒垃圾，别把袜子攒了一洗衣机还不肯洗。孟露没觉得自己有多爱干净，但和佘汾虹比起来，她简直像有洁癖一样。
相处了几天，孟露承包了厨房外的所有卫生任务，虽说每天都打扫着，房子里并没多脏，但她在干活的时候，佘汾虹在一边紧张兮兮地看着，扫起来一片废纸片都像扔了她的宝贝，这种行为让孟露无法理解。
终于有一天，孟露从外面回来，看见明明已经扔进垃圾桶里的饮料瓶子又被捡了出来。还好好洗干净了竖在桌子上。
孟露拷问佘汾虹，佘汾虹一本正经地说：“人用过的东西都是有灵气的，不能乱扔，要好好对待。”
她说话的时候正在卧室化妆，孟露站在门口没进去，看见她毫不手软地往脸上涂抹着东西，转眼又化成了第一次见到时那副样子。
“你今天要出门？”
佘汾虹抹上深色口红：“要开工了。”
她向孟露展示了她的工作设备——一辆小破三轮车，车上设备倒挺齐全，小桌面上垫着深色星星图案的毯子，铝盘里摆着各色水晶石，还有羽毛风铃。
孟露望着盘子说：“我上次见到这盘子是在烧烤店里。”
“这辆车就是从卖烧烤的大哥手里买过来的！”佘汾虹整理着要用的工具，看上起兴奋而期待。
孟露怀疑地问：“有人找你算命吗？”
佘汾虹反驳：“不是算命。”
“好吧，看相。”孟露不该侮辱她的职业。
佘汾虹勉强承认了这个说法，说：“今天已经有两个客户预约我了，而且，”她露出神秘兮兮的微笑，“今日运势说我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夜幕里，佘汾虹用力蹬三轮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晚上七点整，她的网友佘汾虹骑着破三轮出去给人算命去了。
望着窗外黑色的天空，孟露深深叹了气。
如果说以前在新市的生活像是一成不变的样板戏，自从到了M市，她就像被一只脚踹进了荒诞剧的片场。
生活的玩笑一个接一个，约好面试的公司死活联系不上，好不容易打通电话，电话那头开口就是一通乱骂，说老板把一堆人蒙在鼓里，早就套现跑路了。后来孟露去的几个面试也是反应平平，属于谁也看不上谁的状态。
面试无果，孟露本来心里有些焦虑，但看着佘汾虹近乎诡异的行事作风，她居然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孟露倚在窗边，望着手机里的电话号码，想起那天之后和季何执再没有联系过，她不知道他的想法，离高考不到一个月了，她也不好去打扰他。
犹豫半晌，还是没有拨通电话，孟露放下手机去洗澡。洗到一半手机响个不停，她怕错过电话，裹着浴巾就出来了。
屏幕上闪着佘汾虹的名字，孟露失望地接起电话，佘汾虹用比平时大几倍的音量说她出事了，让孟露赶快来救人。孟露问她什么事，她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是让她快点来。
孟露急忙忙套上衣服，叫车赶到了佘汾虹说的地点。一下车，她就看见了佘汾虹。她好胳膊好腿在路边站着，完全不是孟露想象中的血肉横飞的画面。
佘汾虹看见孟露激动到不行，跑过来扯着孟露袖子，半天说不清一句话。天气还不是很热，她已经出了一脸汗，脸上的妆糊成了一团，眼圈青青紫紫像被人打了两拳，扎起的头发也散了。
孟露问：“你出车祸了？哪儿受伤了？”
佘汾虹急得摇头：“不是我出车祸，是别人，我撞到人了。”
刚刚她踩着三轮车，想从巷子里抄近路到平时摆摊的地方，正下坡，谁知道坡前面突然出现一个人，她没刹住车一下子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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