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诚第二天起的时候微微有些头疼，明楼和明台有紧急的会议，早早就出门了，倒是让他自在不少。梁姨也是一大早便来了，见他的样子，询问了几句，转头给他泡了醒酒的蜂蜜水，倒让明诚舒服了不少。
“明先生走之前，让我交给你吃下，说是你昨晚喝了酒，不吃会难受，”梁姨把一小盒的醒酒丸递给餐桌边的阿诚，“还嘱咐你，要是今晚还有应酬，别喝那么多。”
明诚听得一愣，突然不知道该不该接。
路过明楼房门的时候，他还是不自觉的顿了一顿。
昨晚的风和明楼的话还在呼呼地往他耳边灌，仿佛一闭眼还能看到明楼的眼睛，里面很认真。那种认真他很熟悉，出现在很多他作为兄长、作为决策者的严肃场合里，带着没有商量余地的压迫，即便问着你“愿不愿意”，都无法拒绝。
但那一刻，想流泪的他，突然觉得释怀。
真的，他真的是不愿意了。
明诚和汪氏合作得还算愉快，许是因为崔中石与明诚也有十足的默契，在一些事情的决策和设计的灵感上都很能够一拍即合，合作的两个项目都在业内反响很好，汪氏股价行情最近也是一路看好，明诚的名字也越来越被业内的专业人士熟知，抛去的合作意向也不少。
明诚近来最喜欢的一个项目，是北郊一个旧村开发的项目，那个地方他曾在少时的家庭聚会，同明家人一起去过那个地方，很美的环境，风打在脸上都能够有浓郁的青草香，仿佛跟身边的人都更亲近，带着温度。现下开发成旅游区，若能够在那边参与修建的设计，倒也全了他一点的私心。
只是北郊的项目竞争激烈，最近除了手上正在进行的项目，明诚工作室也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投标。
大家都很忙，着家的时间并不多，也免去了不必要的掩饰与尴尬。但明楼的礼物又开始如前几个月一般，隔三差五地送到明诚的办公室门口。这回明楼送的东西更是花样百出，有手帕，有袖扣，有诗集，偶尔还有花，倒是让工作室的人觉得明总监是不是被哪个富家太太看上了。
一看就是明台的主意。
明诚没好气地让杨秘书把东西都放进柜子里，打算等忙完了他就一起全部还回去。他觉得明楼单方面的示好让他更不舒服，仿佛穿着一身湿透的衣服在冰天雪地里行走，是道不明的沉重和不知所措。
明诚想了想，最近倒也没有什么时间跟明台说说话，现下这个情况，他真的不必为明楼做这些。
堆积的情绪终于在明诚拿到北郊项目那天爆发了。
开标那天，明诚工作室拿到了北郊项目，原本这个项目也是明诚拿着汪氏的资金去竞的，理应是由明诚和汪氏合作。明诚正想着约崔中石庆祝，却看到崔中石火急火燎地来找他。
“阿诚，好像有点问题。”
明诚二丈摸不着头脑，问道：“怎么了？标出问题了？”
“我刚在厕所，听到几个专家说了几句，说你是第二，第一是明氏，而且差距不小，”崔中石把明诚拉到一边，低声说，“除非了明氏最后故意弃标。但这么大的项目，人人都想要，明氏凭什么让给我们啊？”
明诚脑子里轰了一下，怔怔地看着崔中石。
“而且弃标，对企业信誉也有一定影响，明氏这么做，真的太不明智了。”
明楼没有想到明诚会那么快得到了消息，等他看到明诚站在办公室门口时，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他走进办公室的样子，与五年前的阿诚仿佛终于有了重叠。
但很快，明诚就亲自打破了这个想法。
“大哥，北郊的标，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做合适。”
明楼说得很直接。明诚觉得心口有一把怒火在烧，烧得他无路可退。
“我也不懂怎么哄人，那里我们以前去过，你也说很喜欢，”明楼的语气里有自己也察觉不了的期待，全数钻到明诚的耳朵里，“你来做，最合适不过。”
“但这个标，不是靠我的努力得到的。”
“我很喜欢，但最后我靠的还是明家。”
“我不要这样，大哥。”
回来之后的荒唐，秘密的展开，明诚不是没有过期待，但很快被自己否决，临走前大姐的眼神还烙印一下打在他心里。这让他的感情觉得扭曲又肆意，是属于明诚，对待明楼的感情。但他更惧怕的，是要做回明楼身边的明诚。
那个明诚，只能喊明楼“大哥”。
他想起那晚跟崔中石说的话，他也不必一定要是‘明诚’，这么多年他都想证明，他不靠明家也能生存，这样他所有不能见光的心思才会成为他一个人的事情。
与明楼，与明家，都无关系。
明楼第一次感受到从明诚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在空气里蹦出火花，他眉眼的坚持是明楼从前都不曾留意过的，本应该是和煦温柔，没有太多情绪的他，如今就站在面前，皱着眉头，漂亮的眼睛泛着潮湿。
这个世界上能让明楼失去理智的东西并不多，放弃自己的利益去成全的，在明诚之前几乎就没有，他自诩是最精明毒辣的商人，不会做那样的“蠢事”。
这个不明智的选择从脑海里出现开始，他便不止一次精确的计算过损失，对明氏的影响，以及董事会的压力，他都一一仔细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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