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家正式对外宣布成为明诚工作室新合作伙伴前一晚，业内便已经有了风声。
明氏这边刚得到消息时，明台正载着下了应酬的明楼回家，二话不说便掉了车头，怒气冲冲的跑到明诚的公寓。
而明楼也没有阻止，只是到了楼下的时候，没有跟着明台一起上楼。
有他在，怕是明诚会不自在吧。
明楼看着明台上楼的背影，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人生出现了他无法掌握的事情。他无法掌握明诚对他的态度，无法掌握明诚的想法，甚至无法掌握明诚是不是还信任自己，还想回到明家，回到自己身边。
这真是，在他小半辈子里，第一次的体验。
“阿诚哥！明诚！”
明诚躺在单人公寓的沙发上，思绪混乱得很，疲惫的靠着，敲门声维持了十几分钟依然没有减弱。
“阿诚哥！你开门！你什么意思？！”
这个明台，怕是今天把门砸穿了也要找到他。明诚叹了一口气，才缓缓起身。
“阿诚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说好的给你些时间考虑回家，你转头就跟汪曼春签了约？”明台刚见门开了缝，二话不说就大力推开了门，无数个问题哐哐哐地砸向明诚，还险些让他撞到门。
“你差点让我撞到了。”阿诚温和地开口。他懂得明台的心思。侧了侧身，让明台进了屋。明台是一个人，后面并没有那个会让他犹豫的身影。明诚松了口气，若今天来质问他的是明楼，怕是他也没法强硬到底了。
想到明楼，明诚晃了晃神，掩上了门。
明台见着了人，火气也没有刚刚那会儿子大了，只是胸膛依然起伏着，他努力喘了口气，控制着情绪。
“为什么？”明台盯着明诚的眼睛，想抓住那里面每一丝的隐忍、愧疚甚至是悔意，只要有一瞬，他便愿意相信这个哥哥，为他找任何的理由。
“没有为什么。”明诚悠悠地说，对上明台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弟弟，却又有一刻的心软。可是走到这一步了，明诚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汪曼春给了我一笔可观的钱，足够我赔偿了和明氏的违约金之外，还在中心地段再换一套房子了。”明诚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我过去了汪氏，还会有一个成熟的团队，直接配给我。”
“你！！！”明台上前抓着明诚的衣领，拳头紧握差点挥起来，强留着一丝理智，声声质问，“我不信！阿诚哥，别人不了解你，我们还不了解你吗！”
我们。
自然是他和明楼。
明诚有些颓然。他自然是知道，即便过了五年，他的心性，习惯，品格，教育，全都出自明家，出自明楼。他会做什么事情，明楼是最清楚不过的。
明诚低下头，挣脱明台的手，捋了捋衣领。
到底是兄弟，本来就不该有猜忌和隔阂，而明诚，其实也并没有打算瞒着明台。
“汪曼春手里，”明诚顿了顿，听了几秒，脑子里飞快地想着要如何最体面的措辞，描述这件在他看来不光彩的事情，“有那晚我和大哥…进酒店房间的照片。”
明台眼皮子一跳，懂了大半，却仍不死心地问了一句：“那又如何？”
秘密赤裸裸地摊在台面上，难堪与耻辱早已无法成为遮羞布，它就这么明晃晃，谁也不能忽略的，终于有了存在感。
“你想过吗，汪曼春的身份，明总裁的前女友，她说的话，你花多少钱能公关掉？”明诚扯了一个最直截了当的理由，但其他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样的新闻，对于明家，对于他们三个，对于明氏，也总是不再容易糊弄和摆平的。
一旦影响到明家，明诚觉得自己万死都不能赎罪。
“那你打算怎么办？帮汪家对付明氏吗？这跟让汪曼春把事情捅出去打击明氏，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吗？”明台找回了大半的理智，了解到明诚并不是真的想背叛明家，他莫名觉得松了一口气。
“明台，你记不记得六七年前，我们已经在怀疑汪家在做不正当的交易，然后利用汪家的产业进行洗钱？”明诚没有看向明台，反而只是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嗯。”明台一惊，已经明了了明诚的心思，其实他猜想明诚心里有了大概的盘算。
很多年前，他们还在明氏帮忙，明镜还在，那个时候就有很多迹象，让他们发现了汪家生意里面猫腻。明镜能要挟汪家把汪曼春送走，多半也是拿到了一些证据。但随着明镜突然重病离世，这件事在明家这里反而变得不了了之。
但计划还没开始，明诚无法说得更多。
“我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去探个虚实。以后如果有点什么事，这样子的证据，对于明氏自保也有利。”
但这也意味着龙潭虎穴，只能他一人去闯。
“我懂了。”明台心下释然，却又泛起了些难过，“但是阿诚哥，你为什么不信任我们呢？既然与明氏有关，你便该告诉我，告诉大哥啊。”
明台紧着眉头，语气里带着略微的责怪，却被敏感的明诚抓得正着。
“说？说什么？”明诚的心像掉进了冰窟窿，窗外零零星星的暖光，他却只觉得冷，说出来的话却又格外缓和和平静，仿佛不再拥有丝毫情绪，“说他从小养大的弟弟内心的龌龊不堪？说我对自己长兄如父的大哥心怀鬼胎？读过的书都打了水漂还变成了败类吗？”
明诚觉得仿佛自己在被无形力控制了一般，情绪明明已经在决堤失控的边缘，却又只能笑着。这段时间，从汪曼春，再到明台，随便一句话，可能再多说一句，再下一句，都能够把他压垮，把他积压了那么多年的忍耐已经凿出一条裂缝，所有的耻辱与不甘就争先恐后的从这个缝里往外涌，把他淹得窒息。
凭什么啊，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影响到明楼。
天打雷劈五雷轰顶又怎样，从你有这个心思开始，你便应该被千刀万剐。
从始至终，你就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丧门星。
“阿诚哥……”明台错愕地看着明诚，焦急地制止他说出更多决绝的话语。可当他看清明诚眼底汹涌的难过时，心也好像被狠狠地撞击一般。
这么多年，他一直觉得阿诚哥是最和煦的人，跟表面严厉的大哥也不大相同，是从小会疼他偏爱他的哥哥。可这么温暖的人，怎么藏着这么多难过，带着多少的歉疚和自责，一个人孤零零的走着。
好像谁也未曾走进过他。
明台越过阿诚的肩膀，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明楼。
“……大哥。”
明诚闭上了眼睛，鼻子有些酸。
这一刻他感觉到了困意。
“放心吧，阿诚的命，是明家的。对于明家不利的事情，我绝对，死也不会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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