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孟晚歌之所以提议，稍后再回来，不过是因为她实在是不喜热闹，而且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有一个心思她倒是和徐嬷嬷属于不谋而合。
尽快买了这烦人的料子，打道回府！
只是，就连她孟晚歌也没有想到，她躲过了“撷彩坊”这波人，却还是赶上了另一场热闹。
这“珍馐阁”和“撷彩坊”一样是在明城叫得响字号的铺子。只是“珍馐阁”毕竟是个食肆，所以自然是选在了人流更为旺盛的地段。
孟晚歌主仆三人眼看已经远远瞧见了那食肆的招牌，只是不待她二人走近，却被边上一家古玩铺子的吵闹声吸引了注意力。
比之周围的铺子，这家叫做“鉴”的古玩店就显得实在是太不起眼了，整个店铺不过窄窄的一条，店铺的两边的架子上虽然摆满了各色古玩物件。但整个铺子还是给人一种冷冷清清的感觉。
但此时，店铺的掌柜正和一个前来卖画的客人争执不休，倒是引得不少路人频频侧目。
那掌柜看起来已经五十岁上下了，个子还不足七尺，身子又是精瘦，整个人缩在那里，真的不过小小一个，只有那双眼睛贼贼的露着精光。
和他起了冲突的汉子却是足足八尺有余，生得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看起来起码高了那掌柜一个半头的身量。就连他身上那件衫子似乎都显得短了一些，像是被硬套到了身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然而，这两个身形差距巨大的人，在吵架的气势上却恰恰截然相反！
那精干消瘦的矮小掌柜唾沫横飞，倒是那壮实的汉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一张粗犷的脸涨的通红，显得有些滑稽。
“小姐，怎么还是快去珍馐阁吧……”眼看着，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徐嬷嬷显然并不愿意节外生枝。
“徐嬷嬷，这是我头一回在这明都城里逛逛……”孟晚歌欲语还休，双汪汪的一双大眼睛好似，只是楚楚可怜地瞧着徐嬷嬷。
“徐嬷嬷……”
莺儿也唤了一声，这丫头平日里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想不到终归是小女儿家家。
思到此，徐嬷嬷的心肠也软了半分。
“以后入了七王府，怕是少有这般出来的机会了。”孟晚歌四顾周围，一派新奇的模样：“徐嬷嬷，我只是瞧瞧。”
灵州自不是繁华的一朝之都可以比的，这孟三小姐也是可怜，听说一路回来就被歹人追杀，公主府里又遇意外。今天还是第一回这般到街上来，这脸上的雀跃实在是不难理解的。
大晋虽是民风开放，但成了家的女子和未出阁的姑娘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更何况，孟晚歌嫁的是当朝皇子。
这待字闺中的日子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更不要说像今天这样逛街的日子了。
但是……
真正让徐嬷嬷起了恻隐之心的，却不是上述种种，而是孟晚歌的那句“以后入了七王府。”
按府里现在的安排，她迟早是要跟着这三小姐去七王府的。不管怎的，以后她台面上的主子。这两日，她按着李氏的吩咐，安排孟晚歌绣腰带一事，就算是孟晚歌这般好说话的人，她亦感觉到了，三小姐的不满。
不过一个小女儿家的心愿，她再作梗，真把三小姐给得罪了，对他自己也没有任何好处，今日做个顺水人情对她自己也没有多少坏处。
“三小姐，这里人多，您还是仔细着些。”心里有了这些计较，徐嬷嬷嘴上还是这么说着，但是却也停住了脚步，并不再坚持往“珍馐阁”而去了。
“莺儿，你瞧，那汉子倒是有趣的紧。”
以孟晚歌的聪慧，自然是立刻领悟到了徐嬷嬷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意图了，对着徐嬷嬷感激一笑，连再喊徐嬷嬷的时候，声音里都透着多一分的欣喜。
她这一笑，徐嬷嬷无疑就更肯定了几日这个决定的正确。这般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等入了王府，那和七王爷必然是一对儿神仙眷侣，到时候可就是货真价实的堂堂七王妃啊。
莫说，到时候李氏已经是山高皇帝远了，就算这李氏的手真的伸得这么长，那也要她有这个本事能制衡七王妃！
孟晚歌虽是看着那正在争执的二人，却也不忘将徐嬷嬷此时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悉数都收入了眼底。
“我是来当画的，不是来卖画的。”那魁梧的大汉显然并不善言辞，被那掌柜指着鼻子骂了半天，才总算挤出了这么一句来。
那汉子右手上倒的确是小心翼翼的握着一个画轴。
看来，这汉子是到这古玩铺子里来当画的？
“你这是名家手笔吗？”见那大汉似乎还是一根肠子通到底，那精明的掌柜收起了之前盛世凌人的架势转而换了一幅循循善诱的姿态。
孟晚歌不禁莞尔了，这掌柜倒是变脸的一把好手，只怕那川剧的变脸好手，都要望尘莫及。
之前被逼得脸色通红的大汉显然更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和善不知如何应对。打了个结巴，还是愣愣地答：“不是。”
“那你到我这儿来当画，可是因为囊中羞涩？”那掌柜眼珠子一转，步步紧逼，继续问道。
“羞涩？”这会大汉眉头纠结了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是不是缺钱？”见此，掌柜立刻又换了一个通俗的问法。
“是。”
“这买断可比当在这儿要值钱多了。”那掌柜见那汉子一脸已然不知东南西北的样子，脸上笑得更开了，伸出了三个手指，边比划边说道：“我买了这个画，这么着，我看你也是老实人，就多给你三锭银子。”
三锭银子，几乎够寻常百姓家里几个月的花销了。
孟晚歌轻笑一声，眼眸里竟是冷意，这么说来，这个精瘦精瘦的掌柜竟是个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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