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佟府后园,曲水环桥。
并肩走过不远不近的一段路程。
被这桥头习习晚风一吹,夏汀浔满脑子里的酒意倒是散去不少。
偏头去看,旁边君浩正提着盏微微泛光的灯笼。看她神情恍惚,面容呆滞,却不知怎就怔怔地盯上了自己,不禁轻笑出声:“在想什么呢,阿浔?”
夏汀浔张了张嘴。本是想问些什么来着,话到嘴边——
委实又想不起来内容了。
只得摇头作罢。
踌躇间,一弯弦月缓缓拨开夜色。月光洒落,周边景致瞬间明晰起来。
夏汀浔转头再看时。
君浩已然吹灭掉灯笼内的烛火。
正想诧异问出为何,却见那人手指竖起在嘴边,悄摸着同她比出一个嘘声。
顺他目光所望——
但见苍穹云间隐隐潜伏的月,近旁绿的树,红的花,直到远处粉的荷,精致典雅的亭台、水榭,曲径之下淙淙流过的活水。
有鱼尾打过水面溅起涟漪,不知名的虫儿也似就在耳畔脚边蛐蛐哳哳的唱个不停……
万物万籁。
于此间此刻,仿佛共感同生般的…异常宁静、悠远。
夏汀浔下意识去放轻松心境。
伸展双臂,长吸一息。
瞬间教人灵台清明,神清气爽。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甚至想做什么…”这般安宁的气氛,又被身旁那人不合时宜的打破开来。
“谁,谁从哪里来的?”夏汀浔头脑还有些许的断片。
“国师、黎国师。”
君浩还特意与她点明道:“没有人知道他具体姓甚名谁,来自何方,也不知他曾到过怎样的地方,见识过什么样的风景…”他抬头望着天上半隐半现的月。
似乎是在自嘲,也似乎在苦笑,“仅仅知道的,便是当年他曾为我南国独一无二、也是唯独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
“以及当时的元盛君上,我君父、他曾将这南国上下近乎半数的朝政,完完全全交付在那人的手上…”
“近乎半数?!”
这状况貌似来的有点荒唐,夏汀浔听得也有些发懵,“这位传说中的‘黎国师’,究竟有何德何能…”
“谁知道呢…”
夜风中,君浩喃喃自语的说:“破格与他专程设了这‘国师’之职,已是惹得满朝文武许多不满。其后竟还听信那人一己谗言,全然不顾朝臣老将们的以死相谏,亲率兵将,远征北凉…呵,有人看似一世英名,最后还不是落得个生死不明尸骨无存的下场?”
“再往后来,北国的大军攻至城下,朝野大乱,满城风雨……该到他为国为民、尽责出力时,那人,却没了踪影。”
“这般祸乱之徒,岂能轻易放过他去?!”
夏汀浔下意识都捏紧了拳头,“后来呢?君浩哥掌权可有灭了他小子的?”
“谁知道呢,这么些年,也无音信的…”
君浩摇头道:“约莫是,早死了罢。”
凉风吹过,带起近旁花树枝叶哗啦啦地一阵颤动。
桥下水波潺潺亦然。
“我只记得,当年我才八岁,那人的性子,却是相当的恶劣。”忆起往事,君浩难得阖眸,长叹。
“那日,应是我新得到一只颜色绚丽的鸟儿,正在园中赏玩时,不巧刚好被那人撞见…他只道是‘此鸟甚合吾心’,便从我手上、生生将我喜爱的鸟儿夺了去。”
“那多大的人了,竟还欺负起小孩子来?”夏汀浔眼角没由来的一抽。
“也并非如此…”君浩依旧摇头。
“直到后来,听闻御花园的宫人洒扫时,偶然在那不起眼的香径小道发现那只鸟儿早已开始腐烂生蛆的尸骸。我这才知道,他所看上的,并不只是那空有一身漂亮羽毛的笼中鸟儿…”
夏汀浔终归沉默了。
她想起来一句并不怎么顺耳的老话:
今日拿你一捧米,来日占你家产夺你田……
今日看似夺你手中玩物,来日…便灭你江山社稷!
“世人如今只道那对面老何是个背主求荣的,岂知这卖国奸臣何止他一家便能成事?”约莫饮过酒的缘故,君浩今夜闲话似乎也有些多。
他面朝湖水,颇为好笑地叹了又叹,“那老何也是倒霉啊,弑君背主,多大的屎盆子呢?莫名其妙就全扣他一个人脑袋门上了哈哈哈!”
夏汀浔抬手揉了揉有些肿胀的太阳穴。
“君浩哥,你醉了。”
“没醉没醉,我可清醒着呢!”君浩连连摆手豁开她想要来扶的胳膊手腕,只摇头笑道:“阿浔可知,当年凉王为何明明已经吞并我们北边包含司州在内的大半疆土,后来却又甘愿放弃唾手可得的天下一统,改为扶持他老何丞相登位为君?”
夏汀浔默默摇头。
事关国情内幕,她也确实不知。
“虽说过后时常被人拎出来骂作是昏君,但在当时、当年尚未事发之时,我君父在民间的呼声却意外的极高…”君浩絮絮不停地道:“而当年我君父在民间呼声有多高,他凉王在攻下昔城之后,受到的阻碍就会有多大。”眉眼之间,尽然满满当当全是得意。
“正所谓天下之势,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却并非一人所能料想——适逢春日已过,夏至将近,北凉大军本就水土不服,昔城过后战事又久攻不下,若是强行僵持继续南下,只会愈发激起将士们的不满。”
他仿佛还在幸灾乐祸,“只可惜啊,他们当初攻下昔城,只顾着要防备王族中人卷土重来,但凡能与王室稍有半点血脉干系的、但凡能给他们逮到的,无一不是就地斩杀,屠戮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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