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后来，反应过来啊，想开了，一口吃不下去了，想找上个暂时撑住场面的小傀儡都没得有喽！”
“照这般说来，当时推出何相为君，凉王亦属被迫无奈？”
夏汀浔边与他搭话来，边还要防备着他得意洋洋地一不留神再给跌水池子里头去了，“哎，您可瞧着点路，往这边走。”
“可不就是！”
君浩面上真真又气又笑，“明明当时犯下同伙的勾当，可后来给世人骂着骂着啊，怎就变成他老何独独一家了？！”
毫无例外，当然是给他蠢的呗！
草草听得个缘由。
夏汀浔也跟着是哭笑不得——
别光顾着鄙视人家对面老何啊？
您老现下不也是时常被人骂作是昏君的么？！
同时暗暗定下决心。若等日后，有幸再见得那老何……
不好好鄙视他一番怎么行呢？
临湖对岸假山石旁，忽而晃悠悠地亮出来盏不大的灯火。远远听得那畔有小丫头呼唤的声儿，“姑娘，是您么姑娘？奴婢采荷院的香儿，听闻前院人传，便来接姑娘回去。”
此处隔水岸也不远。
便同君浩相互道过告别。
绕曲径，过长桥，转却湖畔矮树。小丫头手提一盏荷花水灯，身着藕色的轻衫罗裙。见她过来，笑盈盈地微欠了下身子，还特意嘱咐道：“夜黑路滑，姑娘当心，且走这边。”
夏汀浔点头谢过，“劳烦姐姐跑这一趟了，走吧。”
……
画廊长檐，距离她所暂住的荷香小院尚有不短距离。
“姐姐在这佟府上谋事可有好些年岁了罢？”
这厢长路漫漫，闲来反倒闲不下来嘴了。见那香儿点头应过，夏汀浔随口便多提了句：“可否同我讲讲这府中人事？”
“姑娘想听哪些闲闻？”
小丫头面上笑道：“这府中杂谈纷乱，若当真一一道来，怕就都得天亮了呢！”
夏汀浔头脑晕晕乎乎，想了想：“唔，听闻府中尚有一位老太爷？曾随当年的武安将军、呃，东门老将军立下过战功的？”
“确实如姑娘所说，不过府上老太爷如今年事也高，多半都是歇在屋子里头精研笔墨，不大见客的。”香儿丫头接话说起。
“二老夫人当年过世时候，老太爷便早早分过了家的。除却嫡脉老爷这一支，其余各房各兄弟都给分出去单过。而现下，这府中上下内外、以及整个佟氏大族，全然听凭老爷做主…”
“二老夫人？”
“哦，就是老太爷当年从京城纳进门的妾室。”
“唔…”
夏汀浔微晃了下脑袋，也当示意要她继续。
“如今老爷传下来的这代小辈中，也是四位少爷。”
香儿便继续道：“大少、四少、以及咱们府上大小姐，均是夫人所出。如今二少尚在外地进学，姑娘想来也见不到的，除此之外…”提及剩下来的某位，小丫头语气明显多了几分犹豫。
“三少呢？”
夏汀浔顺茬问。
“三少他、他…咳咳，三少他是老爷早些年从外头带回来的桂兰姨娘所生…”香儿丫头面上万般妥帖的笑意，隐隐都有几分抽搐破裂的迹象，“不过依照咱们三少的性子，但凡外人见过的都说是…咳，奇葩的。”
“莫非这三少爷有何不妥当处？”夏汀浔故意还卖了个傻。
心里却盘算着若能就此抓住那娘娘腔的小辫儿……
谁知人家小姑娘也格外的机智。
干笑过两声，便就开始转移话题：“其实说真的吧。这四位少爷中，还得当数二少爷最最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想当年，据说可是迷倒遂州城内千千万的少女心…”
这丫头一顺口就停不下来了。
瞧她那般兴奋的神态，估摸也就差没再补上来句：‘就连奴婢们都倾心不已呢！’
夏汀浔：……
冷漠脸.JPG.
并不是很感兴趣。
甚至相当无语的打了个呵欠。
再翻过下白眼，这才发现此番回去走的路经，似乎与她白日常走的那条松柏小道…不大相同的啊？？
“…姑娘莫急，马上就到了。”
似乎察觉到她心神中的不安。香儿停下脚步，专程拨弄了下手头提的荷花灯。
“姑娘常走那听松阁周边的小道，今天下午听管事的才吩咐过，说是遭雨水冲开路面，尚未来得及整修，教大家伙儿近几日来都留神要绕开走的。”
“诶，是这样么？”
夏汀浔虽说心头存疑，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感觉到她貌似已经走过许久的路程…
原本平整顺当的道路似乎有些湿滑。
头顶弯月不知何时又隐藏进了黑云间，周边房舍草木间的灯笼也在渐渐减少…不见人影，反倒树丛中的蛐蛐虫鸣愈发响亮。
一路来摇摇晃晃地走着。
这厢难免还些晃神儿，却又具体说不出来是哪里怪怪的样子。
直到耳边，忽而传来声低低地提醒：“姑娘，到了。”
夏汀浔猛然睁眼时，被这晚间风声凉飕飕地一吹，看得清楚眼前所处的环境。
一股凉意瞬间浸湿了后背。
这地方，
满目乌黑、遍地焦糊、尽是残垣……
先前她也曾来过这儿。
正是昨日晚间这府上起火遭贼时，那火场所处的府西北角上、小阁楼。
身旁提着水灯的‘香儿丫头’早已不见了踪影。
夏汀浔大着胆子往前摸索走过两步。
黑灯瞎火中，隐隐看到前方不远处，大堆大堆的残垣瓦砾间。隐约似有十几道乌漆麻黑的，也说不上来到底该是人影还是鬼影儿的大黑团子，还在一下、一下的左右乱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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