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兄弟
海国的水下监狱里。
珊瑚与另外一位女骑士薄荷被关在一间里。剩下的四位则在男牢房里可怜巴巴地呆着。
战马郁闷地坐在地上，用稻草编着一只小鸟。出于骑士守则，他不该对一个残疾人恶言相向——哪怕背后议论也不行。一肚子的火没出发，他只能坐在那边生闷气。
“我们可是萨辛的英雄……”飞鱼躺在潮湿的稻草上抱怨着。
星光像只狗一样蹲在木栅栏前，两手扒着栅栏，期待地盯着走廊的尽头。
“别看了。”丝柏拍拍他的肩膀，“天快黑了。海鹰在篝火边看不到我们，就会知道他老弟干了什么好事。”
“你看不出来吗，海鹰知道这一切才糟糕。”星光愁容满面地说。
“那你还在盼什么？”
“当然是盼海鹰带我们出去了。”
“哈！”飞鱼大笑了一声，战马因为他还有心情笑而瞪了他一眼，把编了一半的鸟不耐烦地丢在了地上。
星光的脑袋忧郁地靠上木棒：“哎……牢房这么臭，哪儿是人能呆的啊。”
丝柏倒吸一口气，与坐在最里面的飞鱼相视一笑：“搞了半天，原来是在担心你的月亮。”他在星光身边蹲下来，嘲笑说，“你早该找薄荷表白。你看不出来她也对你有意思吗？”
星光把脸贴到了牢房门上，嘀咕：“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隔壁女牢房里，薄荷单脚踩着床坐着，冷淡地端详着一条项链。在她骨节分明的指间缠着一条黑色细麻绳编的项链，吊坠是一枚用鲨鱼牙齿雕成的月亮。在萨辛信仰中，月亮是爱神的代言人。
她忽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翘翘的鼻尖，抱怨说：“这里比夏天的渔场还臭。”
珊瑚试了试木条的牢度，用拳头比划着，在考虑能不能一拳把这玩意儿砸碎。
“我劝你保持冷静。”薄荷将项链收起来，用她一贯的冷淡而悦耳的声音说，“海燕这么做是为了给海鹰难看。如果我们不好好在这里呆着，海鹰只会更难看。”
珊瑚啧了一声，暴躁地踱来踱去：“他一个半身不遂的王子和海鹰较什么劲。”
薄荷嘴角绷了绷，珊瑚怒声说：“你笑什么！”
薄荷说：“较劲才是最好的出路。他残疾，是因为有人要他残疾。这种情况下，自己不争取一点活路，还指望周围人对他悲悯吗？”
珊瑚严肃地质问：“有人要他残疾？谁敢要一个王子残疾？”
薄荷歪过头，一脸“我可什么也没说”的欠揍神情。她的头发剃得很短，有一双灵活聪慧的眼睛，像刀锋一样锐利，此时正含笑看着她。
珊瑚捏紧拳头，心想，这女人真该死的不正经，又被她戏弄了！
“啊啾！”薄荷又打了个喷嚏，“这里比烂了一个月的鱼还臭。”
海鹰先是拜访了蔷薇，海国的王后，随后去了海燕的住所。在他拾级而上的时候，海燕已经在楼梯尽头等待。他弱不禁风的身体歪在轮椅里，身上罩着防风的披肩。木质轮椅太过豪华，显得那副病态的身躯愈发可悲。
海鹰看到他，高兴地奔上去。
海燕在接到海鹰过来的消息时，心里的弦绷得很紧，模拟了一百种应对海鹰质问的方法。结果海鹰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来就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海燕整个上身就块破布一样被他按在怀里，他流露出一瞬间惊恐且僵硬的表情，强忍住了推开他的冲动。又在海鹰放开他的时候乖巧地笑着：“哥哥！”
海鹰将他上下看看：“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海燕仔细观察着海鹰的表情，直到确认他不是来问罪的，才说：“你走的时候我才八岁，当然……”他无法抑制地笑了一声，“但其实宫里人会说二王子看起来和八岁的时候也没什么差别，毕竟我……”
海鹰打断他：“你的腿脚不方便，为什么不在里面等我呢。”他亲手接过海燕的轮椅，将他推进大门里。
“我迫不及待想见到你。”海燕回过头来，对哥哥谄媚地笑着，就像对国王那样。
“我听说你即将出发去西海，我的弟弟。”海鹰柔声说，“那里条件严酷，是个让人长大的地方。等你回来，就再也没有人敢说你长不大了。”
“不……”海燕笑出来，“再怎么样我也只是个……”
海鹰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一边肩膀，海燕被他的力量吓了一跳，立刻住了口。
“相信我。你是我的弟弟。”海鹰说。
海燕脸上谄媚的神色渐渐褪去，仿佛惊讶于海鹰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海鹰走后，海燕仍默然盯着他离开的大门，一手支着下巴，苍白的手指神经质地捏着自己的下巴。他身边，母后派给他的随从低声提醒：“殿下，你觉得海鹰知道骑士们被关起来的事了吗？”
海燕被从思绪里惊醒，摇头：“不知道最好。”他仿佛被看穿心思，看看那个老随从，尴尬地怒声说，“你盯着我看做什么？没事就退下。”
那随从循循善诱地说：“海鹰殿下一向是对您最好的。他简直是，这个皇宫里，除了王后以外对您最好的人了。”
海燕感到整个手臂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们必须拿下他……谁也阻止不了今晚的行动！”他瞪着空气喃喃地自言自语，“但是不一定要杀死他对吗？我们可以把他发配到偏远的地方，永世不得踏入这里……等我做了国王，我有这个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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