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诶，你们听说了吗？急诊刚刚送进来一个病人，右手腕的肌腱全被挑断了！”巡回护士刚回来就带来了一个爆炸性新闻。
“啊？还有这种事？”
“可不是，听说切口非常平整，每一根肌腱分离得特别干净，完美避开了所有血管神经，”巡回护士神神秘秘地问，“你们说，这有没有可能是咱行内人干的？”
“真的假的？谁啊？”
“真的，手外科的医生都下来了，现在在手术呢。”
“严重吗？那手还能抢救吗？”
“不清楚，不过就算治好了，肯定也恢复不到以前那样了。”
“到底是谁干的呀？这手法也太专业了，如果真是行内人干的也太可怕了……”
麻醉医师开玩笑道：“搞不好就是咱医院的大夫哦，快查查今天谁没来上班，哈哈哈。”
“呃……”器械护士摇了摇头，“你别吓我，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止血钳。”胡昊冷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于韫今天挂了他的电话之后，胡昊就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现在，这种预感越发强烈。
……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冬天的日头似乎越来越短了，胡昊下班的时候，天空已经暗了，城市街灯星星点点，隐匿在一片朦胧的水雾之中。
路上行人打着各式各样的雨伞，车灯中的雨丝密密麻麻地落下，车轮碾过积水的声音突然显得有些刺耳。
啊，昨天的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
胡昊再次给于韫拨了个电话，语音提示对方依旧关机。
要么去他家看看吧。
胡昊这样想着。
等到将车开出医院一段距离，胡昊才恍然想起，自己竟连于韫家的具体住址都不知道。
绿灯变成红灯，胡昊被困在十字路口。
他突然开始思考自己对这个师弟到底存在什么样的感情。
可能一开始只是好奇，好奇这么好看的人为什么总是一副谁都不要和我扯上关系的样子，后来开始默默关注他，发现这个人其实比想象中更温柔、更单纯，也更好相处。
人只要活在这个世上，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再孤僻的人也会有自己的磁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胡昊对于韫就变成了现在这样，被他的人格吸引，忍不住担心，却不敢去打扰。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么微妙，少迈了那么一步就一辈子都错过了。
其实胡昊看得出来，大家都看得出来，于韫过得并不好，他好端端空降到麻醉受到新同事的排挤，他经常会在某段时间频繁生病，他从来都是自己给自己开药，发着高烧也不愿意请假……所有人都会给予他距离以外的关心，或出于礼貌，或出于真心，可他们能给的帮助也仅限于此。
所有人都知道，可无人知晓。
直到后来于韫真的出事之后，胡昊才开始懊悔，如果当初自己再主动一点就好了，要是自己能早点拉他一把就好了……
雨刷器“吱嘎吱嘎”地摇动着，红绿灯开始十秒倒计时，整座城市压抑得不像话。
胡昊失落地回了家，将车停到地下车库。
他家在十楼，电梯从负一上去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电梯里，他再次给于韫拨了个电话，对方依旧是关机状态。
“叮咚——”电梯门应声打开，楼道漆黑一片，胡昊走出电梯，感应灯立马亮了起来。
这一亮却是吓了他一大跳。
只见于韫浑身透湿地缩在自己家门口，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什么，胡昊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只奄奄一息的小猫。
“师兄，你救救它，求求你救救它。”于韫哽咽着，满脸潮湿，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胡昊惊得在原地愣了好几秒，紧接着心中提了一下午的石头终于落下，他连忙疾步上前，将于韫从地上扶起。
一股浓重的酒味，混合着难闻的烟火气铺面而来。
那是一种原本不属于于韫的味道。
“你喝酒了？”胡昊一边问，一边忍不住埋怨，“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于韫却恍若未闻，一个劲儿地说：“你救救它，它快死了，求求你救救它。”
“好好好，我一定救它，你别着急。”胡昊连声答应，打开门，将人弄到家里的沙发上。
于韫迷迷糊糊清醒了一点，不一会儿便挣扎着要起来。
胡昊按住他：“别乱动，你想去哪儿？”
于韫一下子就安静了，他垂下眼帘，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衣服太湿了，身上很脏。”
胡昊仔细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手上衣服上都是泥，那只小猫身上也都是污水，躺在于韫手里，呼吸看起来已经非常微弱了。
“这小东西你在哪捡的？”胡昊问。
“……一个水沟里，我听到了声音，一共三只，只有它还活着，”于韫说着，双手不自觉得紧了紧他抿了下嘴，“你说会救它的。”
在这种天气被抛弃的小奶猫，没有母猫带，实际上很难救活。
胡昊不忍心打击他，只好说：“你先去洗个澡，我给它安个窝，等明天宠物医院一开门，我就带它去看看。”
于韫犹豫着点了点头。
胡昊怕于韫摔倒，接过小猫把人扶到了浴室里。
“你先洗着，我去处理一下这个小家伙。”胡昊说。
于韫双手撑着坐在浴缸边上，低垂着头，许久说了一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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