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踝传来螃蟹爬过时细细小小的触觉，又痛又痒，俞浩难受得把腿收回来，冰凉而潮湿的感觉却引起了他的不适。
他睁开眼睛，望见一片灰蓝色的天空，完全呆住。
紧接着，他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慌乱地坐起来，而牟云笙则光着上半身躺在身边。
俞浩倒吸了一口凉气，六神无主地四处张望，在不远处见到自己的衣物，赶紧爬过去捡过来。
怎么回事？他的头痛得厉害，连衣服正反面也没看就往头上套。
这点动静很快让牟云笙也醒了，他那价格不菲的裤子上沾满细沙，头发也乱糟糟的。
俞浩正套裤子，抬头正见到牟云笙面无表情地转过脸，顿时睁大了眼睛，脸红得像田里的番茄。
“我……我们……”俞浩看到身后散落着的啤酒瓶，使劲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完整的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他推倒了牟云笙……思及此，俞浩咽下一口唾液，连视线都不敢往上抬。
“你又不记得了？”看见他慌乱又迷茫的模样，牟云笙的心里哭笑不得。
俞浩听了一愣，看见自己裤子还没穿好，赶紧套起来。视线上方却沉下一片阴影，他还抓着裤头的手不知不觉间抓到T恤的边缘。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穿反了衣服。
牟云笙的双手撑在他的双腿边，呼吸近得掠过他的发顶。
俞浩臊得满脸通红，头越发低了，半天才说：“记得……”
“记得什么？”俞浩头脑简单的样子在牟云笙看来格外有趣，他甚至因此觉得庆幸。
俞浩瞥到旁边那些往沙滩上掏洞的小螃蟹，真恨不得自己也能像那些螃蟹一样，挖个洞钻进去。
明明是太阳还没有升起来的清晨，俞浩仍被他的目光晒得浑身发烫。远处传来夜间出海打渔的渔民返航的叫声，俞浩急得都快哭了，咬着嘴唇支支吾吾地说：“有、有人要来了，我们快走吧。”
“我不。”牟云笙发觉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看他了，看来，他这几年和张志敏过得还不错，以至于非但没有变样，皮肤的状态还比从前好了许多。
俞浩猛地抬眼看他，又立即转开眼睛，吞吞吐吐地问：“为、为什么？”
“因为昨晚阁下的热情攻势，我损失了一双鞋，一件衬衫，这条裤子应该也没法再穿了。”牟云笙信誓旦旦地说，“如果现在就离开犯罪现场的话，对我方不利。”
俞浩的酒还没完全醒，头脑发晕，被他这么一说，一下子急了，红着眼睛问：“那你想怎么样？那些打渔的就要回来了，全世界都知道了！”
“都知道有什么不好？”牟云笙明知故问。
他气得胸口直起伏，紧抿着嘴唇也直打抖：“知、知道了，就……”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起来，他竟想不到有什么不好了。
牟云笙看他生气又理亏，不能爆发骂人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丝笑容。这一刻，牟云笙非常确定俞浩的脑子里只有自己，他决定从这一刻起，把俞浩归作自己的。
思及此，他往前跪行了两步，把俞浩逼得躺倒在沙滩上。
“牟云笙……”俞浩简直要把自己的身体嵌在沙子里。
听到这个昨晚被叫了一晚上的名字，哪怕在此之前，已被叫过无数次，牟云笙还是愣了一愣。继而他微笑，问：“干什么？”
俞浩蓦地侧过身，双手抱住脑袋，仿佛真要学螃蟹扎进洞里，带着泣音说：“真的有人要来了，我们走吧。求你了。”
看来所有不顾世俗目光的肆意妄为，俞浩只有在喝醉以后才能做到，而且，他的身体里有股力量逼迫他在醒来后忘记，让他变成像现在这样，变成像一个俗人。牟云笙看着这个俗人，知道他的所言所行不过只是求一个安生。这真不好玩，但正好牟云笙过了好玩的年龄。
那边很久都没有回音，半晌，俞浩悄悄睁开眼，通过手臂之间的缝隙望出去——牟云笙已经站了起来。
他呆了呆，把手臂放下来。
牟云笙好笑地看着他，摇摇头，对他伸出手。
俞浩抿了抿嘴唇，握住他的手，被他拉了起来。
谁知牟云笙一把他提起来，却由着惯性把俞浩拉进自己的怀里。
俞浩一个趔趄，撞到他的胸膛，双手无所适从，不知道要放在哪里好。正在此时，他感觉到牟云笙的手顺着他后腰的线条往下滑。
一瞬间俞浩脊柱都绷得僵直，问：“牟云笙？！”
“先去我那里洗个澡吧。”牟云笙把手拿开，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更像是一个安抚。
俞浩听得有些木然，讷讷地点了点头，看到他把自己松开了。
泡在浴缸里的时候，俞浩想起张志敏跑来向自己解释的样子。张志敏一脸内疚和惭愧，说是喝醉了，犯了糊涂。但现在了？一天不到，他犯了同样的错误。
原来，他和张志敏一样窝囊……谁也别瞧不起谁。
俞浩苦涩地笑了笑，深吸一口气，把身体全滑进水里。
隔着水面的天花板，泛着水光，还有阳光的光泽。
俞浩看了一会儿，看得眼睛发痛，又把头露出水面外。
淋浴间的水声停了，俞浩不自觉地绷直了脊梁骨，立即感觉到腰上的疼痛。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隔水帘布，当听见帘子被拉开，又匆忙把目光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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