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已经打算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跟他过一辈子了，激情啊，心动啊，都是屁话！我们这种人，不就是图有个伴吗？我都要奔四的人了，还奢望什么？人不知足不行，对吧？谁不想过太平日子……”他自问自答，越说越激动，气喘得更急了。
“但偏偏就没法太平了。说来说去，还是要结婚的。结婚好啊，名声、地位都能要回来了，没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在爸妈眼里又是孝顺儿子了。结婚有什么不好？我是在女人跟前硬不起来，不然也去结婚了！你呢？为什么不结婚？”说到这里，他突然微笑了，问，“那个和你在一起的外国人，是你的未婚妻吗？呵呵，你也要结婚了吧？也是，你也快三十了，黄金剩男，爸妈都催了吧？”
俞浩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低声说：“我快三十的时候，我哥也总催我，他快死的时候还在催我，他都不知道自己快死了。我也不知道，不然我也结婚，让他走前安个心……”
“我不结婚。”牟云笙听不下去了，冷淡地打断他。
一直是俞浩在说话，他险些忘了身边还有人，闻言他呆木地望向牟云笙，讷讷地问：“什么？”
牟云笙听明白了：俞浩活到快四十岁，却依然被这个社会的“约定俗成”支配着，他曾经有过勇气——从张志敏那里得到的勇气，想用这一点点薄弱的希望令自己成为自己。但是，张志敏把这点希望也碾灭了。
想到这里，牟云笙的心中烦躁不堪。牟云笙实在想不到俞浩做的一切有什么不对，俞浩经营爱情、照顾亲人，他已经在最大程度上对生活做出妥协，可怎么还是要被逼迫着选择更残喘地苟活？以至于他将要像所有沦落的人一样，巴不得把其他不同的人也落下世俗的深渊？
牟云笙转头，注视着他的眼睛，重复道：“我不结婚。”
俞浩深吸几口气，脸上的颜色变了好几番。他突然把酒瓶丢掉，连滚带爬地跑到海里，跪在地上拼命呕吐起来。
牟云笙坐在原地，看他的身子被翻滚上来的浪花打湿了，身影颤颤巍巍，恐怕吐了个七荤八素，就把酒瓶丢开走了过去。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人看见他的好？牟云笙清清楚楚地看见，他已经非常、非常努力地活着了。
俞浩吐得眼冒金星，脑袋却越发沉了。
半晌，他看到面前那片黑色的海中有一个摇摇晃晃的、更加漆黑的身影，他转身，仰望着牟云笙。
他用海水擦掉嘴唇上的污秽，吐得太起劲，开口时声音全是哑的：“你再说、再说一次……”
这态度让牟云笙蹙紧了眉头，不知道俞浩究竟是喝醉了没有，看他接连两次要起身，又摔进水里面。
俞浩吐出的脏东西全被海水冲干净了，人还没能站起来。
牟云笙沉了沉气，伸手把他拉起来。
俞浩一个趔趄，靠在他的身上，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牟云笙。”
“嗯？”牟云笙扶着他的手臂。
不料，俞浩突然抬头，二话不说朝着牟云笙的嘴唇狠狠地亲了上来。
沙滩上本来就不好站，加之一阵海浪涌过来，俞浩的身体往身上压，牟云笙猝不及防，往后退了半步就绊倒了，重重地摔倒在柔软的沙子上。
这只是个开始，刚才还稀里糊涂倒苦水的俞浩转眼间变成了索吻的章鱼，四肢身体都缠上来，在牟云笙的脸上一通乱亲，像是缠上他看见的唯一一缕不世俗的光。
他的嘴巴里面还留着胃里泛出来的酸味，但和牟云笙的舌头搅在一起，没一会儿就被分泌出来的唾液冲淡了，留下的全是啤酒里淡淡的麦芽糖的香味。
喝醉以后的俞浩力气非常惊人，牟云笙好几次想要推开他，反而又被他给镇压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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