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稑不知林珏已经往回走，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那笔钱的数目对你们来说似乎不少，以俞浩的能力，怕短期内还不了你们。林珏对这个没意见？”牟云笙置疑道。
“我对什么有意见？”林珏怕是恰巧听见半句，落座时好奇地问。
闫稑凑到他的耳边耳语几句，他的面色便沉了下来。
看来，答案不言而喻了。牟云笙挑眉。
“他这人就是一副假菩萨心肠。小时候也是如此，心血来潮喂流浪猫一盒牛奶，自以为好心，后来那只猫是死是活他全没考虑过。”林珏轻描淡写地调侃。
看见向来自信满满的闫稑此时一脸认栽的无奈，牟云笙忍不住想笑。但林珏说的比喻，待牟云笙回味过来，却着实令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有了闫稑借的钱可以凑足侄子的治疗费用，俞浩自然不必再急着卖身、卖血赚钱了。可是，他会用什么方法赚钱还债呢？如果他能够为了侄子作出这样那样超乎常人的牺牲，牟云笙一点也不怀疑他会为了早日清还债务而各种委屈自己。
此时此刻，他会不会在某家会所里当服务生？是不是被哪位顾客看上了，拿到一笔不错的小费？在所有合情合理的想象泛滥以前，牟云笙收回了自己的思绪。他看向看似无奈实则轻松的闫稑，确定林珏说的话是真的——闫稑根本不在乎俞浩欠下债务以后打算怎么还钱。
“把账号给我，我把钱转给你们吧。”牟云笙拿出手机，道。
听罢，闫稑和林珏面面相觑。
闫稑惊奇道：“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了吗？”
牟云笙划手机的手指顿了顿，淡漠地回答：“还行。睡了他几次，那家伙自尊心太强，不肯收钱罢了。”
话音未落，对面便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牟云笙看向脸色冷峻的林珏，后者终是没有起身，看他的眼神毫不掩饰厌恶。
闫稑同样面色愀然，语重心长地说：“牟云笙，俞浩这个人和你那些‘朋友’不一样。对他好，他会当真的。”
牟云笙听得心头发堵，表面满不在乎地回答：“得了吧。先前他因为想卖身，正好被抓进派出所。这事儿你知道吗？”
“我知道。所以，你更应该明白他为什么不想要你的钱，不是吗？”闫稑皱眉。
“我不知道。”牟云笙不耐烦地回答。
“睡了倒没什么，反正他时不时也会去渔场找人约炮。”仿佛故意无视牟云笙变青色的脸，林珏垂眸，冷冷地说，“但给钱是什么意思？他如果想要你的钱，当初就不会管闫稑借。你说他的自尊心重，我倒是第一回听说他有自尊心。他好不容易有了一回自尊心，你还非要碾没了不可吗？”
林珏的质问让牟云笙忽然想起离开那天，俞浩哭着挽留他的模样。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当时的自己恐怕没有意识到俞浩花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那番话，而他当时说的话，又是何等的自作聪明。
俞浩不是没人肯爱，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好人。或许俞浩遇见的好都太短暂，他被这些短暂的好滋润，所以能在那个悲惨而冰冷的世界里活下去，但他也反反复复地被这些短暂的好伤害，没有人愿意留下来，他确实能活下去，可惜只有他一个人。
他习惯于此，所以那时，他才在好不容易说出那番话后，哭得那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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