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云笙还没有回新加坡。
牟云笙要结婚了。
这两则消息，到底哪一则更让俞浩震撼呢？
俞浩不清楚。
他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又是怎么回到店里的。
那时还没到晚饭的高峰期，店里的人不算太多。因为没有人吃老友粉或老友面，俞浩和马小梅在厨房后的巷子里择菜。
隔壁烧鸭粉店的黄芳和马小梅是好姐妹，两人还是老乡，什么话都一起说，对彼此家里的事知根知底。
最近黄芳家里出了点事，有一个不靠谱、不机灵的姐姐，给人当了十几年的小三也没有修成正果，最近那男的出车祸死了，无依无靠，对分家产的事毫无头绪。
“你说说这叫个什么事嘛！那栋楼起的时候，我姐也掏了钱的，现在全归原配了，分不到半分钱！”黄芳蹲着帮忙择菜，气愤得把蔫掉的菜梗子全丢进干净的那个篮子里。
俞浩正专心致志地择菜，见到篮子里多了几片乱七八糟的菜叶和菜梗，沉默着又挑出来。
“不是说有个儿子吗？那孩子没帮忙抢到钱？”马小梅奇怪。
说到这个，黄芳更气，道：“那根本就是抱回来养的好不好？哎呦，你说我怎么会有一个脑袋进水的姐姐？十几年的青春赔进去了，证没领，孩子也没生，你说说她这些年是干了些什么哟？！”
俞浩默默择菜，听到这句话，动作慢了一拍。
“这种情况，还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办。”马小梅无奈叹气，突然，她用胳膊肘捅了捅俞浩，“诶，阿浩哥，你不是有个当律师的朋友吗？向他咨询一下呗！”
俞浩不假思索地摇头，道：“他已经回新加坡了。”
“打电话问一下总可以的。专业咨询都很贵，有那么个朋友帮帮忙又怎么啦？”马小梅不以为意，“上网视频问就可以啦！越洋电话要钱，视频总不要钱吧？问一下咯！”
那天牟云笙在店里应对那名找茬的壮汉时，黄芳也在外头看热闹。闻言，她立刻央求道：“对！阿浩，你们视频问一下吧？新加坡和我们好像没有时差吧？现在就问吧，我们店里有电脑，向老板借用一下！”
俞浩现在一听到牟云笙的名字就头痛，更不要说去联系他，直摇头道：“我不知道怎么在网上联系他，他之前用的是内地号码，我也只存了那个。新加坡的电话号码，我不知道。”
黄芳和马小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俞浩突然间的激动面露茫然。
最后，她们都没问为什么，也放弃了让俞浩联系牟云笙。
晚上收工之后，一个俞浩在圈里的朋友找他，约他一起去公园。
俞浩的心里烦躁得很，正不知道要怎么排解，虽然已经凌晨两点多，但他还是和朋友去了。
市中心的夜生活虽然精彩，但到了这个时间点，街心公园里的人不多。
他们和往常一样若无其事地走在被绿色的灯光打亮的树林之间，有时候会见到同样在游荡的人。
这些人或者蹲在树根下，或者坐在便民健身设施上，像游魂一般，见到有人来，彼此互相看一看，然后聚在一起聊两句。
俞浩的朋友很快和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聊上了，两个人在一棵芒果树下纠缠了一阵子。
俞浩坐在一张长椅上发呆，没主动找人。
没过一会儿，他的朋友回来问他有没有带安全套，俞浩只带了一个，心想今晚应该不会怎么样，便给了他。
两个人都是零就是这一点不好，不能解决问题，约了一起来渔场。
明明已经十一月份，气温还没有降下来，长椅在路灯下，人坐在此处特别招蚊子。
俞浩只是呆呆坐着，便被咬了好几口，连发呆都不行，全顾着拍蚊子了。
后来，他回头看原本在树下与人纠缠的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没影了。
他四处望了望，见到朋友从一旁的公厕里走出来，抽裤子的时候没注意，T恤收进了裤腰的松紧带里，显得有些滑稽。
俞浩起身正打算离开，见到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走过来，个子比他矮，平头，脸上的皮肤凹凹凸凸，都是痘坑。
那人朝俞浩咧嘴一笑，打招呼道：“嗨，哥。一个人？”
俞浩呆了呆，回头看朋友。
朋友特别知趣，见到有人向俞浩搭讪，在远处就抬手道别，自己先走了。
“嗯。”俞浩这么回答，完全是出于一种习惯，来这里的人都这么说。
年轻人眼睛笑得弯弯的，说：“刚才我就看到你了，身型真好。”
俞浩只穿了再普通不过的直筒牛仔裤和T恤，不显腿型也不显身型，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结论。不过这不重要，为达目的，什么都往好处说。
“是吗？”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要是平时，早就不再瞎扯了，就算瞎扯也是一边说一边往公厕或者树丛里走，从来没有还站在路灯下喂蚊子的。
年轻人凑过来看他，吸了吸鼻子，好像很惊喜似的睁大眼睛，道：“哥，你洗干净了才来的吧？闻着就，呃，呵呵，真干净。”
这三个字好像一个定身咒，俞浩听罢定住了，直勾勾地盯着这个年轻人。
年轻人大概以为他们两个已经心意相通，脸上保持着笑容，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一个安全套，在俞浩的面前晃了晃，说：“我带了东西，不给你添麻烦。哥，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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