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检验报告的那天，俞浩彻彻底底松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身心都舒畅了许多。
一走出医院，俞浩马上给牟云笙打电话，想告诉他自己没有感染HIV。可电话拨过去时，牟云笙似乎很忙，应答得漫不经心，周围都是英语的对话声，没说两句就挂断了。
俞浩站在大马路上茫茫然，过了一会儿才想起也要告诉闫稑一声。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电话电波的缘故，俞浩总觉得他的声音有点失真，可是温和中带着冷漠的语调足以证明是本人无疑。
俞浩的心提起来，敛声屏气，说道：“那个……是我，俞浩。”
他在那头笑了，说：“我知道，你说。”
“我的体检报告出来了……”俞浩定了定神，“是阴性的。”
“是吗？那就好。”闫稑似乎松了一口气，又说，“对了，把你的银行账号发过来吧，我把钱转给你。”
闻言，俞浩抓紧了手机，紧张道：“真的要借给我吗？”那天他和同事们聊天时，不知道扯到什么话题，俞浩得知其实他们做科研的，生活过得未必很充裕。
“不借给你，你上哪儿要这么多钱？”闫稑似乎也很忙，没给他多说的机会，“把账号打过来吧。先这样，我正开会。”
俞浩一听居然打扰了他开会，连忙答应：“好、好，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挂断了电话，俞浩才领会闫稑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闫稑自己也承认了那不是一笔小钱。
他们这么多年没有见面，一见面就管他要钱吗？俞浩突然觉得自己怎么这么窝囊呢？三十几岁人了，一事无成，要靠别人的同情来过活。
那天在米粉店告别之后，俞浩再也没有见过牟云笙。
吴老板和马小梅倒是有几次提起他，特别是马小梅。
那天牟云笙对战无礼壮汉的一幕一直令小姑娘记忆犹新，说起牟云笙时，她双手做成捧心花痴状，追问牟云笙究竟是什么来路，为什么会这么高、这么帅、这么有钱，而且气场这么强大。
俞浩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港台剧看多的小丫头，高和帅不是天生的吗？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东西有什么好探究为什么？
马小梅终究不放弃，非要俞浩解释剩下两个为什么。
为什么？俞浩如实回答，因为人家是留洋归来的名校高材生，而且在顶尖的律师事务所工作，那家事务所的总部设在美国，他现在的委托人是个新加坡的大老板。
“哇！你时来运转了呀！”马小梅搓着手，眼睛晶晶亮，“你是怎么和这种人成为朋友的？看他这么维护你，你们的关系很好吧？”
俞浩顿时呆了，嘴巴张了张，半天说：“我们没有很熟。”
“少骗人了！”马小梅站到他的身边，一把将他的肩膀揽住，用力抓着他的肩头，“不熟这样抓你？”
俞浩咽了口唾液，无话可说。
“不过最近怎么没见他来吃粉了？”马小梅奇怪极了。
在一旁看报纸的吴老板倒是见怪不怪，说：“他不是和老板来做生意吗？喏，招商会胜利闭幕了，他肯定回新加坡了嘛！”
俞浩起先没有多想，但是看到报纸上的头版，心里也隐隐同意了吴老板的猜测。
下午空闲时，俞浩拿了那份报纸来看。
在招商会特别报道版面上，他看到了一则新加坡某公司总裁和本地集团签订数十亿贸易合同的新闻，总裁姓“于”，应该就是牟云笙的委托人了。
这份是前天的报纸了，既然生意谈完，还留在内地干什么？应该是早就回去了。想到这里，俞浩莫名产生了一些失落感，心想：还没有谢谢他。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要谢牟云笙什么？
俞浩在一天下午店里清闲的时候，去中医附院看望俞国春。
他一个多星期没来，血液科的病房里原先空着的床位都满了，都是那号病的病人。
小国春正趴在一张小桌子上写字，一看到叔叔来，满脸的惊喜，放下笔就叫道：“叔叔！”
俞浩买了几盒酸奶，放在一旁，看他生了病还这么认真学习，没来由心里一酸，摸着他的头说：“乖，干什么呢？”
“是学校里的作业！”因为这个病，小国春已经休学了，但是他自己不知道，还写着他妈妈给他买的练习册。
俞浩微笑，把一盒酸奶插了管子给他，道：“给，喝吧。”
“谢谢叔叔！”他没什么机会喝这种城里孩子才会喝的东西，酸酸甜甜，喝的时候露出一脸幸福的表情，还往俞浩的身上靠。
俞浩心酸，在床沿上坐下，搂着他瘦弱的小身体。
这孩子的妈妈在附近找了一份临时工，平时白天打工，中午和晚上送饭过来给他。
原先病房里还有一个和国春一般大的小女孩，但是这回来，已经不见人了。
国春在他的怀里抬起头，说有一天晚上，医生和护士来把那个女孩子抱走了，之后再没有回来。
俞浩听了愣住，一旁病友的陪护告诉他，女孩已经去世了，一直没有配对的骨髓动手术。
“这孩子怎么样？骨髓库里有骨髓吗？”那妇人好心关切。
俞浩讷讷点头，前些天，大嫂打电话来说已经有好心人捐赠骨髓了。
妇人松了一口气，看着国春，眼底也有几分羡慕，说：“那就太好了，动完手术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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