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越忙越来事，过了一阵子，外头好像起了什么冲突，本来吵吵嚷嚷的店铺安静下来，只剩下一个人的声音。
“你们店怎么回事？给客人吃这种粉？！还有头发！小心我去举报你们！”一个粗犷的男声嚷嚷着。
厨师们手里的活都停下来，面面相觑，忍不住往外探头看是什么情况。
原来是那位客人在吃米粉的时候发现了里面有一根头发丝，非常生气，找老板兴师问罪。
像这种小店，要保证百分之百的卫生非常难，通常来这里吃东西的客人都会自觉将对卫生的标准降低，偶尔发现粉面里有一小根头发什么的，最多只是向老板抱怨两句，并不会这么大肆喧闹。
吴老板大概也是觉得这位客人莫名其妙，揣着“要吃干净去五星级饭店”的表情，象征性地道歉。
那客人长得十分高大魁梧，气势摆在那儿，见店家没诚意，骂得更凶：“这碗粉是谁煮的？我给卫生监督局打电话投诉！吊销他的执照！”
老板看他拿出手机，这才慌了，忙赔笑道：“哎，这位先生，别这样，大家有话好好说。”
“这还有什么好说？你们这里也是老店了，就这么对待客人？让客人吃厨师的头发？”他说着往厨房的方向走，握着手机，“谁？那碗粉是谁煮的？我要投诉他！”
厨师们个个都变得紧张兮兮。
俞浩忍不住偷瞄桌上的那碗米粉，发现是老友粉后心沉了一下，下一秒就注意到老板望向了自己。
这间店里的老友粉和老友面全是他和另外一名厨师负责，他不知道这位客人吃的那碗是不是自己煮的，但米粉是老板端出去的，应该是他没有错了。
“不好意思，我、我没注意……”俞浩不确定，慌得很。他平时一向很认真，没发生过这种情况，可他今天的确不在状态。
客人认准是他，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道：“没注意就完了？”
不由分说，他冲进来把俞浩往外拽。
俞浩跌跌撞撞，被他拖到那张桌子旁，瞬间成为了整间店铺的焦点。
周围的气压仿佛特别低，压得他抬不起头。
客人捏起那根头发，上面还沾着汤汁，在俞浩的面前晃了晃，两滴汤汁落在他的脸上。
“你给客人吃这种东西？你怎么当的厨师？有没有厨师执照？”他把手机拿起来，不客气地问，“叫什么名字？我投诉你！”
吴老板忙过来调和，强笑道：“哎，先生，别这样，给个面子。这碗算我们的，不收你钱，消消火——小梅，快拿一瓶豆奶给这位先生！”
在一旁不敢吱声的马小梅连忙应了一声，从冰柜里拿出一瓶豆奶，撬开盖子连吸管都没插就递过去。
客人理直气壮，一把拿过豆奶，咕嘟咕嘟喝起来，瞬间喝下大半瓶。他指着俞浩继续教训：“你们这店也开了有十几年了吧？不要以为是老店就随随便便，顾客就是上帝，是上帝知道吧？”
俞浩十根手指交握在身前，垂着头连连道歉。
“老板，这种员工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还留着干什么？”那客人喝着豆奶，指着因为这场冲突变得空荡荡的店面，“你看看，客人都没了！迟早要倒闭的！”
吴老板语塞，只能干笑。
话说到这个份上，俞浩生怕老板碍于这位客人的面子，当场就辞退他。本来他今天就迟到了，这下可好，出了这种差错。
心里正悬得很，突然有一个人走到俞浩的身后。
俞浩先是看自己被揽住的右肩，然后抬头看站在自己左侧的牟云笙，心里咯噔一声，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他原本坐的位置，那三两老友粉还是没有吃完。
“这位先生，你凭什么说这根头发是这位厨师的？”他握着俞浩微微颤抖的肩膀，冷淡地看着坐在位置上边喝豆奶边教训人的壮汉。
壮汉仰望着他，嘴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站起来身高才勉强和他持平，理所当然地说：“这碗粉是他煮的，不是他是谁？”
“这个未必吧？”牟云笙不以为然，语调有些懒洋洋的。
俞浩不想把事情闹大，从背后拽了拽牟云笙的衣服，拼命给他使眼色。
谁知牟云笙却低头覆到他的耳边，小声说：“交给我。”
俞浩的心狠狠一沉，看着他傲慢而冷漠的样子，嘴唇不自觉抿紧了。
壮汉打量着牟云笙发皱的衬衫，不屑地冷笑，道：“不然还有谁？”
“这碗米粉从出锅到你的桌上，凡是经手的，接近过这碗米粉的人都有嫌疑。”牟云笙将双手放回口袋里，悠悠然看向了一旁的看客，“除了这位厨师以外，把米粉端过来的老板、收拾这张桌子的服务生，还有先生您，都有嫌疑。”
吴大海和马小梅面面相觑，表示很无辜。
牟云笙好整以暇，蹲下捻起那根黏在地板上的脏兮兮的头发，放回了米白色塑料餐桌上，说：“从头发的长度看，剪平头的老板可以排除可能性，所以还有三种可能。先生，我觉得您就这么武断判定是这位厨师的头发，似乎有失公允。”
壮汉的神色一凝，又迅速作势道：“少在这里花言巧语！”
“如果先生您一定要维护自己作为消费者的合法权益，那么商家也有权利为自己辩驳。”牟云笙慢条斯理地说，“为了公平起见，我认为可以把这根头发送检，进行DNA测试。这应该是最最公平的，测试结果不会花言巧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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