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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多又闯祸了。算上第一次撞倒架子，第二次翻出学生证把家搞得一团糟，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他把妻子珍藏多年的陶瓷碗摔碎了，这碗是她收起来放在卧室的，我还怀疑过是她前男友送她的礼物，不知道阿多怎么搞到的。妻子这次都顾不上生气了，大哭了一场。我也觉得过意不去，想打阿多吧，又下不去手。
妻子这次下了最后通牒，要再有下次谁求情都没用，必须把阿多送走。我和女儿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买个笼子。女儿抱着阿多好是伤心，说对不起他，要把他关进去了，我看得又好笑又感慨。
[第二十三天]
是个清醒梦。
我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还是如此温馨的梦。在梦中我是如此清醒，就像一个看故事的局外人。
故事的主角是我父母，他们正在厨房做菜，玻璃窗上贴着大大的福字。我家没什么男子不下厨的规矩，需要人手的时候爸爸都会帮忙。我以为我对他们的记忆会很模糊，照理说孩子4岁起就开始记事，但我连自己初一的事都记不清楚。但梦里的他们是如此年轻，我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妈妈微卷的长发和被汗珠浸湿的鬓角，这是哪一年？视角微微一转，从厨房来到客厅，只见电视屏幕逐渐亮起，是台湾歌手孟庭苇，“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短小的沙发上挤满了人，我和魏苒坐在最中间，她想吃糖舅妈不让，说是吃多了牙疼。我看向茶几，上面堆满了吃剩的年夜饭。大人在互相唠嗑，除了表妹一家我还看到了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在之后的十几年中，他们都陆续过世了。
窗外的天空瞬间亮如白昼，烟花在最高点绽放。“我”跳下沙发，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跑去。
“别走，多看看他们吧。”我在心里默念着，却丝毫不起作用，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魏苒也跟着跑了出去，虽说是在院子里，但大人依旧不放心我们，舅妈拿了两件小外套跟着追出了门。
少了孩子之后，客厅一下安静下来，电视和烟花仿佛都被摁了静音。爸爸点了一只烟和舅舅谈起我上学的事情，原来今年我即将小升初，他们想找关系把我送进西川附中。西川附中和西川外国语中学是全市最好的两所初高中，与之对应的是极低的录取比例，特别是西川附中。附中的初中部只有几个班，向来是家里有背景才能就读，制度改革按统考成绩填志愿后才没那么夸张，不过这都是十年后的事了。
果不其然，舅舅说联系人关系不太硬，哪怕交了钱也不敢保证。我后来读的是育仁，和魏苒一个学校。爸爸说：“要不是出了那件事，应该没问题的。”
那件事？
舅舅拍了拍爸爸的肩膀，“别多想。”
“文华，你说句实话，之前的联系人是不是因为那件事才不愿意搭桥的。”
“有那么一点原因，但不是最主要的，他每年手里就两个名额，一向是看谁给的钱多。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好些人都联系他了，里面，有这个。”舅舅竖起大拇指，“哪怕没出事，他也不能放着钱不赚啊。”
爸爸又吸了口烟，妈妈看不下去了，把烟头拿过来摁灭了。
“待会子鸣阿苒就回来了，满屋子的烟味。”
她转头又对舅舅说：“你别理他，喝多了，上头着呢，成天惦记那件事。要我说，子鸣现在不挺好的吗，老老实实做个普通人，一辈子平平安安。我可不指望他多出人头地，当初取名字的时候我就不喜欢，干嘛给小孩那么大压力啊。”
妈妈一边碎碎念，一边起身收拾茶几。爸爸瘫在一旁，面色潮红，嘴里嘟囔着说道：“女人家家的，他考第一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让他别考了，现在说这些，你以为…”打了个酒嗝，确实是喝多了。舅舅想帮忙收拾，妈妈拍了下他的手让他别捣乱，说他也喝得不少。
看到这里，我开始怀疑这到底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我的幻想，如果是真的，我怎么会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可如果是假的，我又怎么会幻想这些。
“砰！”盘子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子鸣！！”随着妈妈的视线望去，一个孩子晕倒在了门口。空间开始扭曲，无数人挤成一团围到“我”身边，晕倒的“我”身后，是拿着仙女棒一脸茫然的魏苒。
“子鸣，子鸣。”好一会我才意识到我已经醒了，是池旭在叫我。
我看着他的脸，心里空荡荡的，随后又像针扎一样痛起来。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痛，我在梦里明明什么感觉都没有。哦，我生病了。
“子鸣，别哭。宝贝，你别哭。”池旭的声音忽远忽近，我哭了吗？眼见他伸手过来，我微微侧了下头，他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中。
余光瞥到枕头上颜色较深的一块，我确实哭了，池旭的脸都变得朦胧起来。转眼，我已经不在床上而在窗台边，正看着床上那个哭的不能自已的人。那是我吗？那现在这个我又是什么呢？为什么他会哭得那么伤心，那么恐惧。
“别哭了。”不由自主地，我朝床迈了一步，又一步。我看到池旭俯身下去，仿佛在听人说话，我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可我听不到。我只能听到池旭的声音，他低声说：“我保证，我向你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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