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43】头狼
夜色正浓，华灯犹亮，霓虹灯彩自有它撩人的方式，哪怕喧嚣得时常浅薄，却也浅薄得热闹。
而人呢？人是更矛盾的。
独活是不能独活的，可又总要在人际交往中再多生一遍“他人即地狱”的想法，也实在是相当娇气的物种了。
很难想象这样的娇气不是被命运娇宠出来的，否则难以解释人类为什么总是有这许多所谓的“哲思”。
齐大少虽然时常没有脸皮，但他的自我认知好歹还算是清醒的嘛，他可也真没误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
可哪怕不是个东西不是得标准，他也还是觉得有些东西吧，光是蹦出来就怪恶心人的。
“哥！堂、堂哥……！”
每次看见都跟个被欺负了的金丝熊似的方小少爷识人的本事也是真的不行。
你说他怎么就能混到身边就没一个好东西呢？
齐大少叹了叹气，看见了好不容易盼到他来的方小少爷就也按了下喇叭，权当应了个招呼。
方小少爷暗暗松了口气，欢天喜地感觉自己总算可以从那磨人的差事里解脱了。
可惜他胆子小，一看他表哥带着一大帮圈里的狐朋狗友装腔作势地慢一步走到这里，就也知道惯例的剑拔弩张又要开始了。
他缩了缩脖子，还是赶快躲到了一旁去。
杨子望看了眼齐大少的车:就想开麦“你这车不行啊——”
“哔——”
“你他妈搞什么——”
“哔——”
“你他妈是不让人说话了吗？！”
“哔——”
“你！”
“哔——”
“你他、”
“哔！”
“你够、”
“哔！”
“……”
“哔！”
“哔！”
“哔！”
“哔！”
1、
2、
3、
4——
齐大少只是数数一样不停地按响他座驾的喇叭，他毫不费力，而刺耳的鸣笛穿透云霄，直顶着人的天灵盖儿往上掀，停也不停、接二连三，震得人脑子都要被这噪音刮得木掉。
机械也果然就是机械，人力或许还会被这声嘶耗费得力竭，可这汽车的鸣笛一声声的却绝不可能有弱的时候。
杨大少爷几次被那高昂的鸣笛盖过，哪怕声嘶力竭，甚至觉得脑子都快被吵炸，那鸣笛声却还是一如既往，富极穿透力地——
盖住了他所有的声音和愤怒。
方小少爷死死捂住耳朵泪流满面，直觉得城门失火就快要烧死自己这只弱小可怜又无辜的池鱼了。
杨大少爷终究是受不了了，岔了气变了调子：“你、你够了！”
“哔————————————————————————————————————————————————————————————————————————”
这常长的一声喇叭仿佛就没完了，直冲得人提神醒脑、醍醐灌顶像吃了芥末永远看不到尽头——
简直就像冲向了天上——往上、往上——再往上——是夜空高远远没有终点——
好在齐大少这个不做人的终究也还是把手移开，轻轻地把那漫长而永不衰弱的噪音停掉。
“你……”
如果不是刚一开口就感到心率还难以平复，被饱经折磨的耳朵和脑子连累得自己呼吸短促不稳，杨大少也真想立刻就开腔骂他。
可是齐大少先笑了。
他原本就在笑，微微后仰枕着椅背，懒洋洋的，却掩不住因为视线倾斜而更显出轻蔑的睥睨。
“废话就别说了吧，人呢？”
他总是傲慢、张狂。
哪怕是在由同样身份的人构成的人群里也傲慢得不可一世，
无论那圈子缩得多么小或多么大，他也总是面貌最清晰的那一个，是谁也不能忽视他存在的桀骜狂悖。
他比杨子望大了三岁。
三岁在这个圈子里可能什么都不是，也可能意味着穷其一生也只会越裂越大的鸿沟。
是当他和与他同龄的同类尚且还只能在同一个学校的低年级分部里比着谁更能拿出所谓“新奇有趣”的点子去赢得更多的前呼后拥时，他们还得试图扎稳未来的声名和地位。
而那位高年级的齐大少就已经独树成林，不是什么领头的却显然已经碾压了圈子里其他所有所谓掌握了话语权的各家大少爷了。
谁都不敢真去惹他。
谁又真想惹呢？
他立在那里，从来独行，却像是阴影里真正的头狼。
谁都知道只有真正能底气十足地站在明面上的头狼才有可能杠得过他，可当时的那群人中就没有真正的头狼，也不可能有。
有他齐大少在，就注定养不出来。
而等他上了高中，人家齐大少也早就干干脆脆地消失了个干净，只留下圈子里他的传闻旧事永远消失不了，就像硝烟过后风中总还有硝烟的味道。
他的人虽然不再在这儿了，却蛮横地留下了那一切关乎于他的传闻，如此强势，太过独特得就像烙进了这一圈同龄人心里的刺，叫人想忘都忘不了。
一个人如果见过太阳，见过它如何酷烈昭彰、耀眼夺目、高高在上，就也会永远记得太阳该是什么样。
他们这一个年龄的断层估计早就被齐大少毁完了，他们这一个断层带里就注定养不出第二个齐大少了。
如今他杨大公子说破了天也只不过就是个杨家的大少爷，而人家有名有姓早就靠的不是一个“齐”了。
也不怪别人回忆起他也总是咬牙切齿的滋味复杂。
杨子望深吸了口气:“你——”
“哔。”
就被哔断了。
那一口气七拐八拐的，不知被硬挤去了哪里，直噎得人堵得慌。
齐大少懒莫么地抬抬眼皮:“别说废话。”
杨大少爷就也只能瞪圆了眼死死地瞪他，终究是狠狠憋下这口气，姑且先说:“在那里！那辆车上！”
齐大少眉头微蹙，又多了那么点不耐烦似的，更像是杨子望这话不知怎么又触着了他哪一点的楣头。
不过他视线移了过去那眉头就也立即松动了一下，像是不由一怔，又像是酝酿好的情绪突然滑了一跤，于是气氛突然开始尴尬起来。
方小少爷看着其他人看过去，就也觉得那各异的脸色精彩纷呈得倒是有些过于好看了。
——
喧嚣刺耳到不可一世的汽车鸣笛没完没了，穿透了空气也刺出了针扎似的头疼和清醒。
车里昏睡的人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头。
他的皮肤特别白，眉头皱出的阴影干净又深刻，是过分精致的英挺。
那眼皮也漂亮，纤薄地透出一点青来。有眼珠在其下睡不安稳似的转动，直到他张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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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章最适合的名字估计是哔哔哔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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