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生居内的构造和从前相差无几，只在主屋内摆着一张巨大的案几，和整个屋子显得格格不入。
案几的左侧摆着一张长幅的画卷，画卷的两端长长的铺展在地上。右侧则摆了两沓纸张，厚厚的垒在一起，中间还将需要分隔的部分用书签隔开摆好。
牧虞走过去看案几上的画卷，上面画着一棵巨大的金叶洋槐，就和起生居门前的那棵一模一样，树下有一个小小的石凳，孤零零的摆在枝繁叶茂的大树底下。他又转头，发现在这个案几的位置坐下，刚好可以在一旁的窗口看见外面的槐树和那张小石凳。
沈执也走过来，伸手把案几一侧的纸张抱起来放进书架上，神色略有些局促。牧虞在一边看到了，难得见到沈执这副模样，觉得很有意思，于是多看了几眼，然后在沈执回头前转头，假装自己还在欣赏那幅画。
牧虞觉得自己这次重生回来，见到了和从前十分不同的沈执，内心异样非常，但总归是高兴的。
看完了起生居，沈执带着牧虞去了善身祠，他们留在山海派这几日，还是要住在善身祠。
安置好牧虞之后，沈执要去向启华真人汇报，就留牧虞一个人在屋内看书，沈执这间屋子除了上次他住过之后便再没人来过，独峰也是每月例行打扫的时候才进去，打扫完就离开，毫无人气。
独峰送了茶点进来，看着他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一言未发的离开了。牧虞猜想独峰大概也是想问关于他的事，只是没什么立场开口，他边吃茶点边看完了手里的书，坐在矮榻边打起坐来。
待他运功结束睁眼之时，外面天已经黑了，沈执还未回来。他环顾了下四周，决定去寻找沈执。
山海派的整体布局和他之前还在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顺着善身祠的小路一路畅通，很快就到了授道堂。
授道堂正在授课，讲课的是丹砂真人，牧虞躲在角落里听，这么多年来丹砂真人容貌依旧，并未有太大的区别，他说话声音平平，听久了就容易昏昏欲睡，牧虞从前听丹砂真人讲课就忍不住要睡，重活一次竟是连一点长进也没有，只听了没一会儿的他已经有些恍惚了，他使劲摇了摇脑袋，暗叹丹砂真人这些年也不是没有改变的，至少授课催眠的功夫更上一层楼了。
他放弃了继续听讲的打算，朝论事堂走去。论事堂距离授道堂大概一炷香的功夫，牧虞走到附近，但论事堂漆黑一片，大门紧闭。
牧虞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正准备离开之时，突然听见紧闭的大门内传来细微的响动，他思考了一下，轻手轻脚的推开了论事堂的门。
门内果然伸手不见五指，但从正殿之后的小殿内却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他凝神去听，发现是启华真人的声音，牧虞心下疑惑，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修道之人的五感要比常人更敏锐些，因此关着门他也能看清前面的路，门缝中透出细微的光亮，从中传出启华真人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
“这件事为师已经说过许多遍了，为师是为了你好，当年我收他的目的本就是为了你，有了他，你的修行就能事半功倍，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接着便传来衣袖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看不太懂，你传音吧。”
和启华真人交谈的人是沈执，沈执是启华真人最为骄傲和自豪的弟子，他从前活着的那些年，从来没听过启华真人用这样的语气和沈执说过话。
“你是我的大弟子，将来若无意外，我这个位置是要交到你手上的，你的修为越高，我们山海派就越能立稳脚跟，有什么不好。”
“再说了，他是你捡回来的，没你他早就死了，让他报答你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牧虞在门外听着，觉得这启华真人大概说的是自己。
当年沈执带牧虞上山海派之时，启华真人一开始确实没同意收他为徒，是后来才突然同意了的，启华真人善卜，想来是他从卦象中得知了什么，才改变了主意。
“当年你闹成那个样子，为师也没真正罚过你，现在他人都没了，你还在闹什么，难不成你还真的要为了个死人荒废修行？”
“我没过问你，怎么，为你好我还要到处宣扬去？”
“哼，这件事暂且放下不提，一年前你带队去平阳盛世之时说是要离派一段时间，我也允了你，近期便可交接一下派中事物离开了，不过我先前说的事情，你也考虑考虑，我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好！”
说完话，他便从小殿的门出去了，留沈执一个人在屋内。牧虞悄悄地探头透过门缝去看，沈执跪坐在一个蒲团上，看不清表情，一缕长发顺着脸畔肩头滑落，光影显得凄凉又寂寞，牧虞没忍住，推开门走了进去。
沈执在微弱的光线中抬头看过去，惊讶又惊恐的表情深深印在牧虞眼中，刺的他心脏微微发痛，他看着沈执的表情，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只好走过去蹲在沈执面前，执起他冰凉的手，轻声道，
“大师兄，我们去牧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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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上辈子死和师傅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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