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镇江还在沉睡。素贞郑重地对着镜台展拜,简单挽了发髻。天未亮,她不舍得掌灯吵醒丈夫,慢慢地从妆匣里摸出一柄象牙梳。
“让我来。”
许宣拥住她,接过梳子,手指挑起青丝,凑近嗅香。
素贞害羞地拧着身子:“快别闹。咱们还要去拜姐姐哩。”
“姐姐体恤咱们,昨儿个就说今早省了这些繁琐。”许宣笑看新妇,越看越着迷。
有几分端庄,便有几分妖娆。他忍不得了,丢开梳子。
“哎呀,不早了。”素贞的咕哝被许宣吞没。
一切还早,他咬着她小巧的耳垂说,你听,金山寺的晨钟还未敲。
轮值撞钟的小沙弥睡得正酣,梦里都是香糖果子的甜。
他咂咂嘴,从昨日一直回味到了五月,白水粽、欢喜团和一大把的蜜饯。一个荷包装不完,他就用另一个荷包去装,装好了一路小跑回寺里拿给师父尝。
怪得很。师父不吃糖,反倒像是吃了黄连。
师父?
小沙弥腾地坐了起来,圆圆的脑袋磕上抽屉,打翻了草药香。他揉揉惺忪睡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身在何处。
师父!小沙弥一骨碌爬起来,却听门外有人敲着木鱼吟诵:
南无佛,
南无法,
南无僧,
南无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怛垤哆,唵。
伽啰伐哆,伽啰伐哆。
是师父!小沙弥慌里慌张地推开门,日出天地正,煌煌辟晨曦。师父独立于天地间。
小沙弥愈发惶恐,无精打采地蹭到师父跟前,像要把头埋进土里。
直到头顶传来一股温暖。
小沙弥不敢置信地抬头盯着师父,瞧见了浓密长睫掩映的乌青。他从师父的眼瞳里看出自己的懒散,越发担心受罚。
师父果然要他摊平手掌!小沙弥纠结地伸出手,师父把木鱼放在手上。这木鱼对于孩子的手来说有些大,他忙用双手捧着。
“南无佛,南无法,南无僧,南无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师父诵毕,看他。小沙弥脆生生地跟着念一遍。
师父俯看他,好像透过他看谁。半晌,温和道:
“走罢。”
何似目送他们的离去。不知不觉,僵坐了一个上午。
虞青呵欠连连,在一旁没好气地说着风凉话。何似起初念及他失恋,忍了,谁知他叨叨个没完,怼道:
“废话太多,活该单身。”
“你不也是嫁不出去。”虞青撇撇嘴:“连个和尚都睡不了。”
何似上火,直灌了一壶凉白开。
虞青又开始贬损许宣,说他磨磨唧唧,黏黏糊糊。
何似偏向自家人:“那也是他抱得美人归。”
“娶了又如何?你们做人,不过数十年光景。”虞青得意地说:“等他死了,我还可以伴着素贞许多年,足够忘了你们。”
世间桃花痴,任谁也不忍再苛责。
何似眨眨眼:“嗳,真要论起来,你吃的那个汤圆还有那些馒头,是我喂的。”
“那又怎样?”虞青挑挑眉。
“你怎么不来找我报恩?”
何似托腮问他。虞青一脸的理所应当:
“素贞好看。”
“……”
两人干脆沉默着各守一边,直等到日薄西山,总算完成赏贺答贺。素贞给大姑姐奉上缎子、枕头及绣花鞋,何似拘谨地饮了弟弟弟媳敬的茶,回以一匹布。
如此真成了一家人。
这家人顶要紧的是改写结局。曾在地府里摸清来龙去脉的许宣,列出一二三。
一是漫金山。二是生孩子。
“姐姐已把这些说与法海了?”
何似忐忑,忙解释说她是没办法,昨夜只能用这些话来拖住法师,免他大闹洞房。
许宣忽略话里歧义,问:“法海怎么说?”
何似回想夜色如霜,先是迷人的葡萄香,然后是他的丰神俊朗。再接着是——
她甩开那些不知所谓的荒唐:
“他说,西湖水干,江潮不起,雷峰塔倒,白蛇出世。”
许宣自负一笑:“由他去罢。”
转眼是十月初五,人间恭迎达摩祖师圣诞。许宣约了蒋和去金山寺烧香。
两人是悄悄去的,等女人们发现时已经拦不住。素贞慌了神,提上大姑姐的衣领就往西北赶,一口气追到金山。拨开云头往下看,一重重寺庙依山而建,殿宇栉比,难怪有“金山寺裹山”之说。
素贞御风而行,直到发现何似脸色苍白捂着心口,赶忙寻了西边一处山洞。两人合计,素贞去找人,何似在这里缓缓。
她们哪里想到,许宣早已径直走入方丈门。
“尊师。”许宣拜了拜,噙着一丝讥笑。
法海心平气和地道:“时候未到,施主不必急。”
“看来法师都已知晓。”
许宣挑衅地说,心里算盘打得噼啪响。只要文曲星还未托生,他便能来去自如。只要他不被法海扣住,素贞便不会救夫心切、水漫金山,以致殃及无辜、撼动天威。
他唯唯诺诺,还是死过一次。这次定要殊死一搏!
法海仍是不悲不喜:
“今日施主请自便。”
“今日来是为另一件事。”许宣低声道:“弟子连日来寝食难安,想请教尊师。”
法海看他,心如止水。
许宣更要击溃这份笃定。
“弟子曾在梦里遇先父。先父问,姐姐是否嫁进张家门?”
还没反应?
“弟子禀报说,张家生不见人。先父说,姐姐已对得起张家。既然张家郎君无意,便嘱许宣为姐姐另谋一门亲。”
说话间,那边的蒋和正在摇晃签筒问姻缘。不一会儿跌下一支签,三十八签,渊明赏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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