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着明显清减的小胖脸想,再这么下去寺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法海叹气。
“你随我去罢。”
小沙弥雀跃着合什,又被师父叫住。
“……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嚒。”
小沙弥听师父问,赶忙立正,背得有板有眼:“弟子一入佛门,便与红尘俗世无关,早已忘了。”
法海一愣,旋即苦笑着点点头。小沙弥以为得了夸奖,更是欢喜。
如果他能多留片刻,便能听见叹息。
明明该忘记。
十月初一,宜嫁娶。
小沙弥在满城的花炮声里蹦蹦跳跳,忽然想起师父在场,赶忙垂着脑袋缩到一旁,一面好生佩服师父的镇定。
噢!原来办喜事的人家姓许。
嗬,这许家是开生药铺的。
咦?师父好像走得有点儿快。
哈!莫不是能去讨块喜糖沾喜气。
许家的确热闹,满是一波波的牢骚。
“这轿子也忒小了。”
“拿什么拿!谁是行郎谁拿这清凉伞去!”
“哪里请来的乐匠歌姬,唱得忒难听了!”
何似斜睨那个上蹿下跳的“人”,顺道亮了亮手里的刀。又不是他结婚,废话还真多。
虞青毫不客气地回瞪:
“许容!枉我一度敬你明理。谁知道耳根子这么软!简直无能!”
眼看两人动起肝火,蒋和赶忙扯住虞青,催他去赏给陪迎者花红利市钱。
到了吉时,许府前一左一右两个散财。虞青重赏抬轿人,何似用碎钱收买拦门人。
撒毕豆谷,跨过马鞍,素贞被扶着坐虚帐。婚房内以红罗为帷幔,摆好珠宝首饰。饶是她看遍千年光阴,此时透过盖头见到那些光灿灿的世俗宝物,仍觉夺目耀眼。
素贞想起什么,以功力传音。
虞青哪里肯听,正在中堂为难新郎官。
许宣乖觉地坐到摆在榻上的高椅马鞍,喝着虞青递上来的酒。一杯两杯三杯,分明够了礼数,虞青还不罢休。
蒋和打圆场:“小乙官人随了俗。再不请他下鞍,如何拜堂哩,总不好让新娘子等着。”
“等又如何。都等了千年,不差这一会儿。”
何似瞟他一眼。
虞青气得鼓鼓。还是素贞发了话,他才不情不愿地喊许宣下来。
接着,新郎步入洞房,等待拜堂。新婚夫妇也不能闲着,要用各出的一匹彩娟绾出同心结。绾好了,许宣执槐木木牌,把同心结的一头挂在木牌上,另一头握在素贞手里。他就这么倒着走,一步步引着素贞步入中堂,行参拜礼。
连绵的祝祷开始回响。
天神地祇东王公西王母。本家禁忌龙神井灶门官。
本家伏事香火一切神祇。高祖曾祖公婆祖父祖婆。在堂公姑内外诸亲尊长。
请新人拜,再拜,又拜——
拜过堂,新娘牵着新郎入房,众人开始撒帐。
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
撒帐上,交颈鸳鸯成两两。从今好梦叶维熊,行见蠙珠入来掌。
撒帐后,夫妇和谐长保守。从来夫唱妇相随,莫作河东狮子吼。
这会儿虞青与何似又不谋而合,一个偏说是“妇唱夫相随”,一个拧着他的耳朵吼。
蒋和夹在中间哭笑不得,赶紧招呼合卺,笑眯眯道:“葡萄美酒夜光杯。”
杯中潋潋分外诱人,只是说者无心,听者却骇然。
许宣抢先拿过酒杯,利落饮罢,把杯抛到床下。素贞也含笑接过,如法炮制。
“快看!”许宣兴奋地揽着妻。一个杯子落地后反复弹起,另一个杯子不动,是佳兆。众人也抢着道喜。
虞青递上剪刀:“好了。结了发,咱们吃饭吧。”
* * *
葡萄藤缠着秋千架。一束月光,万籁有声。是久久不散的喜宴上觥筹交错,是跃跃欲试的喜房里抵死缠绵。
更是她心里的那些人呀。
夜风吹散了架上的绿云。何似捡起一颗已经熟透的葡萄珠,醉人甜香从指间蔓延到舌尖。
江南难种葡萄,若不是有妖法呵护,恐怕这里早已荒芜。可惜妖法仅是障目,作不得数。
吱呀。吱呀。何似晃着,晃着。她玩心乍起,越晃越起劲。
她显然没算到这架子分明不是后世坚固金属材料所制,且她哪里是飞燕合德那般的轻巧女子。
啪!
一边绳索已断,另一边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挣脱开来。何似咬紧牙关,索性用双手护住脸。
她想若是趴在地上被人发觉,是不是有点现眼。
她又想,此时若有谁抱住了她,那可真是落了俗套。
她再想,如果那人抱住她,却被她的力道和惯性带着跌倒,那真是又俗又怂。
咚!咚!
短暂安静过后,何似的脑袋中重复着墨菲定律,“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她不信邪,偏要踩着什么起身。
刺啦。
她欠下了他的第三件袈裟。
法海半躺在葡萄堆里。酒不醉人,人自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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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既有《青蛇》书&影,也有《白娘子永镇雷峰塔》。
《新白》里的法海圆寂了,大师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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