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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胞胎存在的意义，就是让那些成为人类的植物能够有一个理所当然的模仿对象，以安然无恙地生活在这个社会中。他们有相同的长相、血型和基本一致的智力高低、抗感程度。十八岁之后的他们，拥有了长达十八年一分不差的记忆，具备了做出正常反应的能力，所以获得了自由，不必模仿的自由。
林水松忽然又重新回忆起在十八岁以前，自己曾天真地问哥哥，“你认为双胞胎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就像整整齐齐摆放书籍的书架上，一本书突兀地掉了出来。
这是林水松第一次离开哥哥，离开父母，离开家乡，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认识陌生的人，和毫不熟悉的人朝夕相处。行事小心翼翼，生怕怪异之举惹人注意。整理记忆的习惯也没落下，只是他私心把那些有关何修敬的画面无限放大，不舍得压缩成和日常琐事一般的影像。
不论如何，大学校园都是适宜生存的地方，林水松很快就适应，并且能和舍友、同学相处融洽。每天和家人保持联系，偶尔和高中同学聊聊天，一切都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刚开始室友还会三天两头念叨“这可是高考大省的省状元”，可相处下来林水松没什么架子、学习能力着实过人，而且脾气好到几乎从不生气，“省状元”不过是个头衔，不妨碍他是个好相处的人。
于是没过几天宿舍里的四个人就成了可以一个电话就嘱咐带饭的“生死之交”，再不能称作陌生人了。
一切都很好，只是见不到想见的人。
何修敬不用微信等一系列社交软件，林水松自是没办法从类似朋友圈的地方看到有关何修敬的消息。联系人里虽有一串数字被贯上何修敬的名字，可他从没拨出去过，现在连它是不是空号都不知晓。
对着何修敬的电话号码发呆就成了林水松大学里的新习惯。高中时何修敬就在临班，发呆时对着一面墙，仿佛隔着墙也能看到他似的。而现在，别说何修敬那句“不要让我看见你”，就是他不说，偌大的校园里不是同系的两个人偶然遇见也绝不是什么易事。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你不会也读网络小说吧？”室友钱世达看到林水松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凑过去问道。
“没，我一般看纸质书。”林水松顺势按下锁屏键，没有让室友看到屏幕上的名字。
钱世达从林水松慌张的动作中看出猫腻，坏笑着八卦道：“大学霸您这是为情所困？”
被说中了，但为情所困的事谁也不能大大方方地承认。再加上……高中时何修敬一脸怒气地告诫“心里能不能有点数”的画面被十八岁之后的自己重新放大，重复印刻。对于这个问题，林水松只有沉默。
“靠，被我说中了？”钱世达像长者一般抚了抚不存在的胡须，“要我说也是，你长得好看学习也好，高中肯定有对象。说说吧，是异地了，还是分手了？”
不是异地，就在这个校园里，分手也没有人提。
“他说不想再见到我……但是也没有说分手的事。”
钱世达眉头一皱，发现此事并不简单，搬来一把椅子坐在林水松的身边，准备开启心灵导师模式。“这不就是小矛盾嘛，女孩子都是要哄的……惹她生气了？”
林水松含含糊糊说不出完整的话，为了缓解尴尬无聊地翻看着手机朋友圈。
钱世达也不在意，继续他的长篇大论，像是什么爱是付出、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现在的挫折都是今后的财富，说着说着就偏了题。林水松出于礼貌没有打断他，但十句里最多听见三句，听进去的就更少一些。
忽然，林水松拨动屏幕的手指停了下来，他左手紧紧地握着手机，眼睛猛地一闭，又重新睁开，屏幕上显示的内容还是一样。九张照片，只是小图就足以让林水松认出照片上的人。因为那个人的眉眼从未有一刻离开过林水松的记忆。
林水松小心翼翼地点开图片，昏暗的场景里仅有暗蓝色的灯光映着何修敬的脸，像平日里一样没什么表情，薄薄的嘴唇没有弧度。而与他合影的女孩笑得很开心，仿佛拥有全世界都不及的幸福。
林水松看愣了，全然忘记身边还坐着一个人。
“我靠，林哥，你这是，头上有草原了？”钱世达只瞟了一眼手机上的照片就全清楚了，只是理解上多少有点误会。
这条动态的发布者是白和言，仅看照片林水松还没有认出来这女孩是那日毕业典礼上遇到的学姐，还是看到备注才和印象重合，觉得照片和真人多少有些相似之处。
“谁让你的女朋友那么好看呢，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你就要考虑一下或许某一天就出现这样的情况啊！”
“不是……”
“别解释了兄弟，我理解你，等着，我出去买点酒，今晚咱们一醉方休！”
没给林水松解释的机会，钱世达就冲去超市买酒了。另外两个室友还没回来，宿舍里只剩下林水松一个人，不大的宿舍仍让人觉得有些空荡荡。
或许是因为心里空荡荡的。
“至少要好好道别……也算善始善终。”林水松没发现自己流泪，只觉得无法呼吸，鼻子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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