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尔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这个冰冷的房间。
在她离开后，温特在房间中静静地伫立了良久，最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阿西西特，对于人类的脑电波，你的研究很深入吧……”
她浑浊的眼珠闪烁着，嘴角浮起一丝笑容。
天空里下着雪。
蒂尔走出那个地下基地的时候，夜空里没有什么星月的光彩，只是落着灰蒙蒙的雪。她眯着眼睛，安静地注视着茫茫的雪地。
温彻斯特很少下雪。
她呼出一团团白气，向着教堂后的树林走去。
漫天的雪花里，彼永德只穿着长袖T恤和仔裤，双脚赤裸着踩在运动鞋里。雪铺满了他的肩膀和头发，他只是一动不动的站立着，单薄的背影显得很孤独。
蒂尔默默地注视了他一会儿，心里涌出一种难言的悲伤。
明明她就在他身旁，可是他却显得那么孤独。
这真是件令人难过的事。
趁着周围没有人，她小心地挺直了脊背，在脊骨发出的一串咔哒声中，慢慢走到彼永德身旁。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此刻的彼永德显得很冷淡。
那张苍白的脸孔上没有一丝表情，可是她能够感到他心中压抑的不耐与疯狂。
“这样很冷。”
她轻声说道，抬起手要拂去他肩头的积雪，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小尼，”彼永德低着头看她的眼睛，脸上浮出一丝狂乱的神色：“你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蒂尔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心里的悲哀更加浓重了。
“那么你呢？”她愣愣地看着他，“彼永德，你呢？……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我不能理解啊，”她说道，“为什么总是这样对待我呢？”
“你在说什么？”她没头没脑的话令彼永德的脸色更加阴沉了。“我在问你啊，你到底想做什么？这样配合这个实验，你就那么喜欢A吗？”
“还是说，”他突然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很轻，眼神却阴冷得可怕：“……你就那么想当那个家伙的赝品？”
蒂尔闭紧了嘴忍耐着彼永德的发疯。
“小尼，你不知道你有多特别……你多特别啊……”他慢慢松开她的手，转而抚摸她的脸庞，猩红的眼睛魔怔似的盯着她的额头。“你实在……太特别了……”
……又来了呢。
蒂尔听见了自己心中发出的一声冷笑。
她承受着彼永德的疯狂，心中的绝望和困惑令她感到很痛苦，但是彼永德隐隐显露出的倨傲和优越令她没有办法问出口。
这种绝望和痛苦日积月累。
“你到底，以为自己是什么呢？”她几乎是呢喃着说出了这句话。
已经没有办法再忍受了。
“到底，凭什么这样看着我？！”
眼泪喷涌而出，痛苦、不安、困惑、绝望……统统在这个寒冷的雪夜爆发了。
她的眼眶被泪水填满，常年苍白的面颊因为发怒而染上艳丽的红晕。这突如其来的爆发使那双金色的竖瞳一下子变得危险而又绮丽，褪去了几年来伪装的冷静后，她的神态显得那样生动而富有光彩。那种惊人的美扑面而来，彼永德惊愕地盯着她，身体因为兴奋而颤抖起来。
“呀哈，呀哈哈哈哈哈哈——”他根本没有理会她的质问，只是发狂的大笑起来，“你终于回来了，小尼！就是这样才对啊！就是这样啊！”
“彼永德！”
她被他的轻蔑和自我激怒了，猛地将他推倒在地。
“呃——咳、咳咳……”少年毫无防备的倒在雪地上，呛了一口雪，姿态狼狈。
蒂尔骑在他的腰上，一把握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拉起来。
“你到底在看什么，嗯？”她的动作里充满了狠劲，像一条真正的蛇一样危险地盯住他，声音轻柔的不像话，却含着一股凉意，“我的额头上到底有什么？彼永德，不要再惹我生气。”
她的脸上明明还有泪痕，那份脆弱却转瞬即逝，只留下了骨子里的疯狂和危险。
小尼并不是表面那样温柔的。
她的身体里藏着一块疯狂的灵魂。
就像他一样。
是的。
蛇女。
还有死神。
“哼哼哼~~小尼~想要知道我的秘密……”彼永德脸上露出了疯子一样的笑。他按住女孩的后脑勺，凑到她的耳边发出了扭曲的笑声：“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呀……”
“……80736482，1999年8月27日~~”他念出这一串数字，神色狂热地盯着她，“小尼，知道这是哪一天吧~~？”
蒂尔脸色一下子阴了下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
1999年8月27日——两年前的那个夜晚，她开了枪。
她永远也不想回忆，亚伦的血液喷涌在脸上的温度。
“这是他的寿！他——亚伦，他本该在那天死的！”彼永德陷入了疯狂，他用力捧着她的脸，死死的盯着她的额头，“所有人都会死，所有人都没有办法改变寿——除了你！”
“小尼，你不明白吗？我看不到你的寿命——看不到！你和我一样，我们没有被死所束缚啊！和世界一样！”他的脸变红了，眼睛发着光，“我看得到死，我是死神！你是唯一的，和我一样的人！我们和别人不一样的！”
“你太特别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成功改变过寿……但是你做到了——亚伦的寿命变成了没有意义的字符，他的命运已经脱离轨迹了……只有你才能做到！”他抚摸着她的眼睛，眼神里充满了病态的爱意，“小尼，不要再执着于这个实验了！L没有办法和我们相比啊——他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雪还在下。漫天的雪把他们淹没了。
蒂尔觉得很冷。
彼永德仍在着魔的说着什么，可是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听进去了。
她已经明白了。
“什么啊……”
她露出了哭泣一般的笑容。
“彼永德你……从来都没有在看着我啊。”
你看着的，是你自己的影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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