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Aaron
下午四点。这个时候的华米兹之家，都处在一片宁和的氛围中。
悠闲的下午茶时光，浓雾完全散去，草地和点心里都充满阳光的味道，栎树上熟透的橡子不时落到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响。
真是温柔的时光。
在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打扰她。
她一路摸索着走过长长的围廊，手指在粗糙的墙面滑过，带来细微的刺痛。
她已经做了几个月的听众了。
这几个月里，这位钢琴师似乎与她达成了某种默契的约定。
每当她在下午四点到达那座塔时，钢琴声就会如约而至。
庆幸的是，她身体康复的速度很缓慢——毕竟是很多年没有用过的身体，没有瘫痪已经很好了。
也因此，直到现在她还没有进行天赋测试。
这几个月，她隐约知道了渡边的工作是什么。
大概来说，是清除犯罪这一类的工作。并且，是不为常人所知的一个组织。而华米兹之家——这所只收容天才的孤儿院，就像是人才培训中心，同时也是表面的一个幌子。
她的手里轻轻捧着一朵玫瑰，是她自己种下的。
一般来说玫瑰只在4到5月开放。但不知道温特从哪里弄到的幼苗，在温房里好好侍弄下，就这样开花了。
第一次摘的那丛玫瑰已经差不多凋零了，这几次她带去的都是自己种下的。
刚开始，她都把玫瑰插在那个把手上。
直到某一天，她在暗门旁摸到了一个细瓷花瓶。
蒂尔的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她紧了紧手心，缓缓移到这堵熟悉的墙壁前面，在暗门旁缓缓蹲下。
手指仔细地摸索着，地面的青草散发着清新的香味，草尖刮过掌心，痒痒的。
以往，她都可以轻易地触碰到那个瓷瓶。
但是今天，反复摸索了几遍，她都找不到那个熟悉的瓶子。
难道是被谁碰倒了？
或者是……
那个人，没有来吗？
蒂尔皱起了眉，有点无措。
“你在找这个吗？”
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是个男人。
她抬起头，但被蒙住的双眼看不到任何景象。
手边被递过来一个质地温润的东西。
她摸了摸，就知道是那只花瓶。
蒂尔有点紧张，但没有多说什么，接过瓶子笑了笑。
“谢谢。”
她把怀里的玫瑰小心的放进瓶里，又将瓶子稳稳的抱在怀里。
在她做这一切的时候，这个人都很安静，但她能够感受到他探寻的目光。
她直起身，转向男人的方向，温和的笑道：“您好，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他似乎有些惊讶，因为他顿了一下才回答道：“……不，没有。”
“那么，您可以继续弹钢琴吗？”
蒂尔抿了抿嘴唇，有点紧张地笑着说，
“……就像之前那样？”
“……钢琴？”
他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脸上——蒂尔没有办法猜到他的表情。
“是的……这是礼物。”
她有点局促的向对方递出了手中的花瓶。
“谢谢您一直以来的钢琴。”
对方并没有立刻回答她。
他沉默地审视着面前的女孩。她被绷带包裹的脸和纤瘦幼小的身体，就像刚破壳的幼鸟，稚嫩而脆弱。一双布满疤痕的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瓷瓶中红色的玫瑰，好像那是什么珍贵无比的东西。
但他只是思考了一下这个小孩在华米兹之家的情况，就明白这些玫瑰，的确是她所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
“……谢谢。这大概是我收到过，最昂贵的表演费了。”
他缓和了语调，轻轻接过花瓶。
“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可以。像以前那样就好。”
女孩满足地笑了。她脸上的笑容有些羞涩，但十分温暖，有着某种治愈人心的力量。
“我知道了。”
她的手被拉起，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Welcome to Aaron’s world.”
被微凉的大手拉住，一声“吱嘎——”的声响过后，暗门被拉开。男人松松地搂着她，声音有些飘渺地说道：“跟着我。我会牵住你。”
“嗯。”她笑着点点头，紧了紧握住的手。
这是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里面很黑，但男人贴着她的身体很温暖，也就不觉得冷。
“所以，您的名字叫做Aaron（亚伦）？”
“我现在的名字的确是这个。不过这里的大多数人都叫我A。”
“是代号吗？我的名字是Tear（蒂尔）。”
“嗯。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渡先生取的。”
“奇怪的名字，奇怪的女孩，很合适……”
一段楼梯到底，他又牵着她走过一小段平坦的过道。
“……现在要爬楼梯了。”
“好的，先生。”
他停顿了一下，也许是注意到她的身体不太灵活，于是十分有风度的询问：
“需要我的帮助吗？”
“这个……”蒂尔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轻声道：“恐怕是的。拜托您了。”
男人没有回话。
接着，她就被横抱起来，以一种十分浪漫的姿势。
——这无疑是一位绅士。
鞋子踩在台阶上发出“哒哒”的响声，温热的呼吸，以及血液流淌的声音，近在咫尺。心脏鼓动的声音，震动着她的耳膜。
人类身上独有的味道……非常迷人。
她估测着大概是到了塔顶的阁楼时，楼梯结束了。男人也没有放下她，径直在房间里走了几步路，把她放进了一把椅子；又在她的腿上盖了一条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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