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
“让刑部尚书肖卿入宫。”顾均朝刘公公走过去，眼底蕴起了一片风暴，却又在距刘公公一步处停下，站在原地微微低头，把暴戾在这句话落后尽数收敛，这变化之迅疾，让刘公公觉得倍感压力的那一瞬间是幻觉。
“是。”刘公公擦着额角的虚汗，退了一步后，立马转身踉跄的小步跑起来。
顾均看着刘公公的身影消失在靶场的门口后，重新走回弓架，最上的那一排挂了一把新弓，是昨日异族蒙古部使者带来上贡的，这把弓的弓身漆金，弓稍饰有粟纹犀角，顾均伸手取了下来，伸手试了试绷紧的弓弦，这类反曲弓非常吃劲，顾均便右手拿弓，左手旋了一转手腕，蓄力拉开弓弦瞄准远处的红心，满弦之时弓渊状若半月，松指之时箭声破竹。
箭离弦后，顾均没等那边的报环，便把弓一抛，坐到一边的等着侍女取下束袖的臂缚，身旁的福玉手疾眼快的接住然后将弓挂回原位。
“给朕找一身便服，朕要马上出宫。”顾均对着正在整理他宽袖的侍女说道。他等不及肖季川进宫商量微服安排，此刻他的好奇疯长，他迫切的想知道戚思与雁阁有什么关系。
顾均脱下代表身份的玄衣，换上了一件天青色便衣，这个颜色入目的那瞬间，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几年前，他倚在上书房外的侧门边等着他的新伴读，百无聊赖的将几根杂草打结又解开，搓揉出的汁液留在指尖浅浅褐色和淡淡草香。
他听母后说他明日起就会有一个伴读跟他一起读书，母后说新来的伴读是她亲妹妹的幼子，比他小上一岁，名叫戚思，让他别欺负他，顾均匆匆答应，便欢喜的朝走进来的哥哥顾灵笑着炫耀自己有伴读了。
心思飘散间，林木半掩的小径，隐约透出一个小小的人影，绕过弯曲，小跑到他面前，入目是天青色的衣，再往上是清秀的像个女孩子的脸，脸颊上因跑过来像是扑了胭脂红粉，他这样想着手也不自觉的伸了出去，被戚思不愉的躲开，眉毛结成一团。
“陛下，已经安排好了。”
影卫出声打断了顾均飘远了的思绪。
“走吧。”顾均应声。
一架低调的马车从西边典药寮的侧门出了宫。
肖黯正在苏莲湖上的画舫里美人在怀，心猿意马的听曲喝酒，一只手都已经伸到了美人的薄纱衣衫里，就要沿着若有若无的领边触到那柔软，一群人就冲了进来，将弹曲倒酒的人全赶了出去，再左右两列排好，这一吓让他欲望顿失，他拍了拍怀里美人的屁股，安慰似的哄了娇滴滴的美人，美人便没骨似懒懒站起来拢紧了大泄春光的衣领，莲步慢移挑帘走了出去。
美人一走，肖黯便拉下脸来，十分不愉的放狠话。
“知道我是谁吗？敢扰小爷的京都里问问去。”
这肖黯本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纨绔子，仗着自己的父亲和姐夫在京都的势力，在吃喝玩乐上混的风生水起，虽行事放浪但也没做过大的错事，再加上他是肖季川老年得子的掌中宝贝，也就没人敢说肖二公子半句不是，今日这出着实扫了他的面子。
这群人冲进来清完场后，便两边站着没有动，现在更是没有人出声应答肖二公子，肖黯一下更觉得怒极，就要发作，这时一人挑帘入内。
逆光之时看不清是谁，待这人走近时。
“陛下。”肖黯背上起了冷汗，希望自己刚刚的话没有传到新帝的耳里，立马诚惶诚恐的行礼，丝毫不敢拿出在外嬉皮笑脸的纨绔子模样。
顾均摆了摆手，两边站着的人便有序的出去，站在甲板上围出安全区等着。
“肖二公子，朕今日微服来外面寻个逍遥，知道你肖二公子最通此道，故来找你探讨探讨。”顾均走到肖黯身旁，拎起桌上的金酒壶就着桌上的杯子满上，然后递到肖黯面前。
肖黯接过顾均递过来的酒杯，用力控制自己的手腕不要颤抖。顾均还是皇子的时候，他们一群京都公子就爱混在一起花天酒地，可现在顾均已是大渝天子，身份上的差距，再加上他家老头子有事没事就在他耳边念叨，他心中还是有些分寸，此时顾均给杆，他也不敢太过于放肆的往上爬，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端着满上的高脚金杯呆住。
“从我坐了龙椅后，我们也许久没一起喝酒聊天了，今儿我出宫就是寻个欢乐的，宫里面那群老头子每日念叨的我心烦。”顾均松下了凛冽，连自称都换了，整个人的气质转而松垮下来，调侃浪荡重新上身，顾均看着肖黯的脸色缓和，接着再接再厉的自己拎着酒壶满上了一杯，将杯子与肖黯手上的杯子一碰，一饮而尽。
“我已经派人叫了黄齐，你们常在宫外，好玩的去处你们可是比我知道的多，今儿你俩带路，找个地儿让我放松放松。”这句话彻底打消了肖二公子的顾虑，立马的端着酒杯饮尽后，狗腿起来。
“说说看你知道的地方。” 顾均一只手撑着脸，另一只手把沿着高脚金杯底转着，听着肖黯东拉西扯。
“陛下···”肖黯刚说了两字便被金杯滚落的声音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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