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迪斯是病态的、是疯狂执着的；那亨伯特就是普通的、犹疑的、贪心不足的。
我每想起这个人物，就会觉得看到一面预言镜。它正在警告我，快看啊，只要踏错一步，你就错过你永恆的真爱。
我又想到那颗芙萝拉的赞颂，它依然静静地藏在我的抽屉裡，却又无时无刻压在我的心上。
我时不时就会坐在抽屉前，我没有打开去看，此刻的我是胆小怯弱的。
在这一片平静的假面之下，凯伦又送来了实验体。她这次的数量不多，而且品质远没有那具母比嘉的一半好。
「你应该要知足。」对于我的抱怨，她这麽说道：「你亲爱的元帅在科布隆可出了不少力——妨碍意味上的。」
「我以为开战才是主要影响？」
凯伦摇头：「难民流窜得越乱，越容易出现人口贩卖。与你所想的相反，这是我们大好机会。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提这个，但查理斯，你真的不考虑说服亚度尼斯元帅给你开个后门吗？」
「我会试试。」我顿了顿，想到我们现在的关係：「别抱太大希望。」
「现在的状况是，没有可能也得让这件事有可能。」凯伦颇有些强硬，这种时候她就非常像父亲：「你的实验没有了实验体，又该如何继续下去？何况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
我决定向她透露一些：「但凯伦，我的实验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枉论支持。」
「元帅可不是一般人。」
「对，但是这也不代表他能接受。」
她在我面前坐下：「你变得软弱了，查理斯。有鑑于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了，瞻前顾后可不是件好事。」
我问她：「文森特知道妳真正在做些什麽吗？」
凯伦目前明面上的工作是负责强森家族企业的进出口，以及前些日子分到她名下的军工厂，而暗地裡的人口贩卖和走私只有核心成员知道，连杰瑞德恐怕都要等真的接手事业才会被允许知情。
凯伦倒是回答得很坦然：「不，他不知道，我没那麽傻到告诉他这些事，文森特非常善良。」
我指出：「但他同时也很聪明和敏锐。」
「没错，或许他靠观察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但我不会让他知道细节的。这不是信任或爱不爱的问题，我是保护他。」凯伦眯起眼睛：「我和你不同，你的实验被知道了顶多是良知上的痛苦，但我的不仅有良知上的，还是真的有生命危险。」
我忍不住回嘴：「说起来好像良知上的痛苦就多容易克服似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痛苦是比较出来的。」她皱了皱眉头：「你老实说，你们是不是谈崩了？」
我只是摆摆手，不想多谈：「蓝孔雀的进货也会因为战争受到影响吗？」
凯伦的表情显然不太欣赏我过于拙劣的转移话题：「这个倒还好，航线不一样所以影响不大。只不过你需要的量越来越大了，你该不会是自己在吸吧？虽然是我让你试试的，但我可没让你成瘾。」
「当然不是。」
「蓝孔雀成瘾很难从体徵判断出来，大部分是精神上的转变，而你最近情绪起伏可比从前明显多了，所以你不能怪我会有这种猜测。」
我的口气有难以掩饰的烦躁：「凯伦，我是学基因科学的，我知道这东西对人体的危害程度，而且我也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到我的大脑。我知道妳想说什麽，我不会让我的变化影响到妳的利益的。」
她沉默了几秒钟，定定地盯着我：「不管你相信与否，我关心你，查理斯，不只是因为我需要一个聪明理智的合作者。」
换我安静了一会儿，才又说：「抱歉，凯伦。」
「不，也许是我太久没当过姐姐，所以说话让你感到不愉快了，我才该道歉。」凯伦的面部线条柔和了一些：「你的忧虑和犹豫不是没有道理，但查理斯，你有想过他没办法接受的后果吗？」
「我有，最坏的打算就是我放弃实验。」
另一个最坏的打算就是我离开亚度尼斯，仍旧保有我的实验。我之所以没有说出口，是因为我知道这个结果将是会影响最大的。离开亚度尼斯，我恐怕抵挡不过来自格拉迪斯的报復；我同时会失去父亲的资助和庇护，因为我对家族不復价值，而凯伦也不可能再有争权的机会。我也许可以继续保有我的实验，但我有没有命去做就很难说了。
「你甘愿放弃？」
「我不甘愿。」我回答：「所以妳也是对的，我得让这种可能变为不可能。」
凯伦看着我，突然问了一句：「那个宝石，你送给他了吗？」
我还没回答，不过显然我的表情已经让凯伦得出答案。
「作为一个感情的过来人，我会建议你不要留着它，因为它在你心裡已经与亚度尼斯有了连结。」她说：「你不会再遇到一模一样的人，和一模一样的礼物，不论结果如何，你都该给它一个结果。」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也有点佩服自己居然还能笑出来：「这听起来是不是太悲观了一点？」
「不，查理斯，送礼物可以是个结局、是个试探、是个催化剂，虽然在你身上，确实，这个举动很可能是个结束。」凯伦顺着我的话挖苦了一句：「不过说真的，你不送给他，难道还要留着送给其他人吗？」
凯伦的话给了我一些勇气，我忍不住嘲笑我自己，你都敢向亚度尼斯要求接受实验，居然还不敢送个礼物？
她同时也说对了，当我看到——不，只是想到那颗芙萝拉的赞颂，我只会想得到亚度尼斯。我在此投注了我三十三年来最强烈的爱恋之情，心甘情愿一脚踩入感情的泥沼。
它不仅仅是我想送给亚度尼斯的礼物，更是我为自己准备的定情之物。
我实在是想不到，我这一生又还有谁能给我这种光辉柔和，同时又冰冷坚硬的爱呢？
如果他不爱我，他不会拒绝这个价值连城的宝物；如果他不爱我，他会狠狠地弃若敝屣；如果他爱我，他会因为无法承受这个礼物象徵的爱而拒收；如果他爱我，他会接下我的爱，然后守护着它就如同守护我们的爱。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有太多的如果，我想我只需要知道我爱他，我把我自己交给了他，把选择的权杖放入他的手中。
纵使我这段时间总是焦躁不安，但我内心深处知道，我早就做好了准备。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查理斯·强森于3037年01月02日 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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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我在jj發這一章的時候眼鏡斷了，然後怎麼這麼湊巧這個禮拜又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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