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议会
一大早接到传令，汗王召集各位统帅齐聚王帐议事。
坐在主位上的金族汗王拓跋恭律有一副令人胆寒的首领模样和派势，尤其是一双眼睛，看起来浑浊，轻易不转动，可能看透任何一个出现在眼前的人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这也让人不敢随意揣度他的想法，心甘情愿臣服于他的统制。
“本汗决定扶持宋人建立楚权，所以今日召集各位来这里，要就此开始布局。为防消息传出去以后黄河南岸生变，把战事扩大并波及到北岸来，此事宜快不宜慢，宜急不宜缓。”
众人面面相觑，有满脸疑问的，有眼皮看脚尖的，谁也不敢当出头鸟。
这时一向鲜少开口的德鲜大王作为第一个开口的人，缓缓提问：“宋人的使节还没过来，大汗这么快提出此事，必定是对新建立楚权的帝位候选人有了主意，不过我们都想心里有个数，大汗想立谁为新帝呢？”
其他人也迫不及待的想问清楚这个关键，听德鲜大王问出来了都伸着脖子看汗王，等着听结果。
汗王掷地有声道：“前宋国太宰张登。”众人凝思不解。“此人你们都听说过，本汗已派人找到张登，事情也已谈拢，他原本就倾向于平等而立，在这近十年来的战事里，之所以我们顺利快速挺近，与他在宋国朝堂诱导也有很大的关系。现在只等他达到鞍滁胡关塞，与我们签订建立新政的条约，大事便可商定。”
拓跋珲不认同地高声喊道：“父汗，如今黄河以北已尽为我大金所控，天时地利尽在我手，正是父汗称帝登上大宝的天赐良机，那样岂不比宋人为帝来的痛快，为何要把到手的皇位又送还到宋人手里？”
汗王眼睛微眯，没有回答。
安托笑眯眯地回复道：“二王子有所不知，汗王这么做，完全是为避锋芒，也是保存实力以应对其他变故。”
“锋芒？当下的宋国已然不复存在，尽管有几个漏网之鱼妄图重建朝政的，说白了他们已经是落水的狗爬都爬不起来，根本不足为虑。反正我是不相信，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不识时务对他们施以援手？”
拓跋珲越说越来劲，猛地回头看到汗王面无表情地重复道：“还有谁会施以援手？”
安托笑眯眯地环视众人，被德鲜大王扫了一眼，他不在意的报之以一笑。
拓跋珲还想说什么，却又主动咽了回去。
见大势已定，众人面面相觑之下都不再提出意见，窃窃私语起张登来。
拓跋慕左右看了看，道：“既然决定了，我们定将鼎力协同父汗，促成此事。”
汗王应了一声，表示赞许。
见状，拓跋浚进言道：“父汗，张登在岷州，那里距此路途遥远，另外人多口杂，沿路必少不了前宋的探子，此事做不到密不透风。儿臣恐怕张登在来的路上会受到重重困难，万一他在半道上被截杀，那我们岂不是要空等一场。”
拓跋慕想了想，附和道：“既然父汗有意让宋人称帝，那我们就不能坐视不理，免得中途生变，坏了大事。”
听了这话，汗王目光灼灼却漫不经心地反问：“那就说说吧，你们的想法是什么？”
拓跋浚道：“如果让张登本人直接从岷州到鞍滁胡这一带来，险阻不言而喻，途径大梁关，雁门关，乌木河，还有岷州城楼，谁都想得到那些地方暗藏有哪些猛兽，就在坐等他送上刀口去。如果先绕到汴梁，再从雁门关西面的隘谷口过来，只要我们的人能沿途接应，保证立国在望，不过就是多花点时间。”
闷在旁边的拓跋珲听到雁门关三个字以后可谓是急不可耐想发表看法，待大王兄说罢总算找到插话的机会，赶紧说：“雁门关一带可多的是没有归顺的宋军，即便张登从隘谷口那条路过来也无异于送死啊。”
德鲜大王突然开口叫拓跋宇驰的名字，问：“你觉得此事该怎么办好？”
听到这人被点名，拓跋浚高傲的扬起脖颈，拓跋珲不屑地嗤了一声，拓跋慕则不动声色地看德鲜大王，揣摩他的意图。
一向不为人示好的拓跋宇驰此时不卑不亢地起身道：“如果想要保证此事顺利进行，最保险的法子就是由大定派人去接应，这样就能形成一个呼应的阵势，最大限度的达成目的，并尽可能的减少彼此的损失。”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几位王兄的侧目，汗王面色也立刻变得阴沉。
德鲜大王赶在汗王发怒之前，看着他继续问：“派人去接应，派谁去？”
拓跋宇驰毫不迟疑道：“儿臣愿为大计，带一队人马前往迎接！”
“你说什么？愿带一队人马？”汗王忍不住怒喝道：“拓跋宇驰，你以为从鞍滁胡到雁门关是跑马场吗，随你来去自如？死去的将士还没有安抚，你又要带人出去，你以为那些负隅顽抗的宋军都会乖乖留在原地，等着你去抹他们的脖子吗？”
刚开始拓跋珲和拓跋慕还欲张口争抢，见汗王不喜反怒拓跋珲便干脆安静地看起笑话来，拓跋浚则低头喝着奶茶，静观其变。而拓跋慕则紧闭着嘴，眼神里满是疑惑，似乎在揣测汗王莫名发怒的真正意图。
散会以后，拓跋慕悄悄跟在德鲜大王身后，直到僻静处才紧跟上去，张嘴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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