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去斗兽场。”
(三十) 斗兽
斗兽场有最有用的俘虏和最凶恶的猛兽。每隔五天，这里就会举行一次斗兽比赛。与斗兽和俘虏比起来观赛者往往更凶残。
金国人偏爱勇猛的武士，因此能杀死猛兽的俘虏就有可能如愿被人挑选，尽管仍然是奴役，至少从此逃离这恐怖之地。也有重新回到这里来的，下场就无需多言了。
拓跋宇驰十指相握地牵着他的战利品，大摇大摆地行走在拥挤嘈杂的闹市，他们要去斗兽场。
现在翟世欢的眼睛依稀可以感觉到晃动的人影，敷过药膏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泛青，走到哪里都保持着病态。当然，这都是仓图告诉他的。
斗兽场外应该有酒肆之类的地方，翟世欢闻得到熟悉的奶酒味，闻久了似乎还挺香。能对敌族用这种好的字眼，大概因为旁边这人，因为他而得以保全性命，有机会营救其他的宋人。
在床上被拓跋宇驰摁着攻城略池到几乎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耳边传来他的狞笑声：“以前怎么干，你都死活忍着不出声，怎么现在叫得这么欢？”
翟世欢就老老实实回道：“我不是你的战利品么，自然要让你开心。”
那人似乎很不待见这个词，便按着他往死里弄。“战利品是么，那就叫出来吧！世欢，叫我主人，叫啊！”
神思浑游间，从右后侧传来女人痛不欲生地哭喊和男子肆意大笑声，时不时夹杂着金族的语言。不用看也知道，这是为奴的宋女最普遍的存活状态。别说这里的人见惯不怪，没有人会去施救，他们甚至看也不会多看一眼。
拓跋宇驰下意识地攥紧了翟世欢的手。
翟世欢低声调笑道：“主人，你紧张了。”他猜他八成是担心自己会冲出去说理、救人，或是情绪大变。
拓跋宇驰猛地把他拉进怀里，一手环腰一手扣在后脑，嘴唇贴着他的额角，说着悄悄话一般轻笑道：“在他们的眼神里，我们更像是丈夫带着妻子。”
两人站到一起翟世欢可以明显感觉到那人的高大威猛，要是现场对决，估计没两个回合就能被对方轻易拿下，不过夫妻……还是有点大剌剌的讽刺。
从斗兽场的入口进去有向上的台阶，不受王族重视的四王子在这里还是不敢有人轻易敢冒犯的。有人有眼色的主动领路，把他们带到有座位的地方。
翟世欢看不到但听的真切，每到与血腥有关的场合，金族从上到下便都化身嗜血狂魔，嘴里呼喊着英雄或勇士等字眼。
“幸好你看不见――这里的血腥气远远比不过真正血腥的场面。”
“放心吧，我很清楚我来这里的目的。见识过死亡，血腥又算什么。”
拓跋宇驰哄着翟世欢喝了一口奶酒，他早知道他喝不惯，看到他难受的表情只笑了笑就转开脸去，有意无意地向身边人打听事情。
“今天是什么人，斗什么猛兽？”
“兽是饿了两天的野猪。人嘛，是一个校尉带着仅剩的二十个手下――饿了三天。”
“兽比人多吧？”
“通常情况是一个人五只野猪，或者五个人五十只野猪。四王子来的巧，今天安排的正是这两场。”
“才两场？有那么多奴隶，又来了为数可观的俘虏，我以为至少也是连日爆满的。”
“您不知道，最近没什么带劲的俘虏，入场后撑不了多久就死了，所以斗兽比赛拿来打打牙祭可以，没太大意思，闹两场就散了。”
他们说得很顺溜，翟世欢听得不甚明白，但稍微一想，也会意了。
拓跋宇驰见翟世欢原本困惑的脸色，在思索片刻后变得很难看，于是直截说道：“这里崇尚的是力量和勇气，俘虏和奴隶的命只有体现出价值，才会被看到，不然只能沦为取乐的工具。当然也可以买卖，只是很少有人这么做。”
第一场开始了。只见入口处，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被凶恶的看守粗暴地推进斗场。与以往的斗者比起来，他不惊不慌，主动抬头观察现场情况，看起来还算镇定。
四周有人吹着口哨调笑道：“看着不错，就不知道等会儿斗起来，是个什么反应？”
“可别死的太快，我这回压了不少钱。听说是个大将，也许还是将军呢。”
这时号角吹响了。周围的人表现得愈发激动，学着野兽发怒嘶吼的人仿佛吃过癫疯的毒药，简直胜过发狂的野兽了。
拓跋宇驰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人兽之斗。
先放出来一只野猪，个头不大，但也高过了人的膝盖。背上的长鬃毛，嘴上的长獠牙，还有那红眼珠看起来都颇为可怖。栅栏一打开，就直直冲着那活人冲撞过去。
“撞他！顶他小腿！”
男人开始惊慌了一下，随即一个弹跳翻身避开了长獠牙的攻击。
野猪嗷嗷尖叫着，迅速调整方向转回来。男人再次避开。
观斗的人群发出着急的咒骂。“这些宋人都是些孬种，连野猪都对付不了，只会躲，怪不得打不赢。”
渐渐的拓跋宇驰看出，男人似乎在有意把野猪往什么地方引。眼睛快速扫视斗场内，突然发现入口处两边有凸起的尖石，瞬间判断男人是要引野猪往尖石上撞。
果然这个想法很快就被证实。
残暴的斗兽场见野猪只蹬蹄动弹，分明已经爬不起来，于是再次拉开闸门，而这次竟同时放出来四只野猪。血腥气、饥饿、以多争少都极大地刺激着四只野猪，它们几乎同时向着猎物冲过去。
观斗的人群顿时高亢呼喊吆喝起来。“哎呀！这下躲不过了吧，看还不戳成血袋子才怪。”
男人仍然没有惊慌，趁着猛兽到达之前，就近抓起地上的猪尸当做武器。他抓着猪尸的獠牙，使劲往两边掰。眼见野猪冲到跟前来，他猛然提起猪尸，一同被撞在石壁上。
“哈哈哈，果然不行了吧。”
“二三百斤的猪一起撞上去，恐怕骨头渣子都不会剩。”
“哈哈哈，这回就算不死也得残。”
“哎，快看，怎么回事？”
“天哪，还活着！那人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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