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的。”
“我们会一直是朋友,也有可能成为好朋友,”孟露说,“你会遇到更好的人,到时候记得学聪明一点。”
卢静竟艰难地理解了这句话,他脸有些红,摆着手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孟露不再靠着墙,她直起腰看着他:“我以为你在质问我。”
“不是的,”卢静竟大脑飞速转动组织语言,奈何就像过载的CPU一样卡壳了。
“你不开心,我只是希望你能和让你开心的人在一起。”卢静竟好不容易说明白了这句话。
“我会的,你也要一样。”
孟露心里苦笑,连他都看出来她心情不好,她只希望刚刚的人没看出来。
她想不起上次见他是四年前还是六年前,许多时候她庆幸自己没那么聪明,记性不好,所以一些事如同过季的毛衣,丢了就丢了。
只是有些侥幸留存的片段始终插在她的心间,像不会倒下的墓碑。
他们现在见到还能相视一笑,孟露有理由相信陈洲同的笑容是真心的,因为她无足轻重到他不会花费时间去回忆。
孟露躺在床上解开衬衫的袖扣,伸直手臂,丝质的衣袖滑下去,她握着自己手腕,拇指压着那个“7”。时间过去太久,纹身像是渗入了皮肤里,她忘了那时有没有痛,只留下了这道日日照面到熟视无睹的痕迹。
孟露开始给那段时间找寻一个定义,不免牵扯到身处其中的人。
那他是谁呢?
他是这个“7”,是偶然飞过她十七岁的枝头前的那只鸟。她努力追逐过他羽毛上的闪光,最终还是让他远去了。
季何执在晚自习开始前赶回了教室,侯昂翘首以盼了很久,看见季何执两手空空,他很生气,觉得季何执辜负了他的期待,他跑过去兴师问罪:“我的煎饼呢?”
季何执翻着书,一根头发丝都没动一下,侯昂一巴掌拍在他的书上:“我的饼呢?不是说好给我带吗?”
季何执语气很差:“我有说过?”
“你说心情好就帮我带。”
“你觉得我现在心情很好?”
季何执笑得他毛骨悚然,侯昂这才发现不对劲,他机警地退后一步,观察完季何执表情,他没发现哪里有问题,弱弱地问:“你……现在心情不好吗?”
季何执收起笑,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非常,不好。”
*
回想完第一天和陈洲同的见面,孟露认为不应该,她不该自乱阵脚,也许他真忘了当年她做的那些蠢事也说不定。
她没必要觉得丢脸,丢人的是当年的她,现在她早就不一样了。她有稳定的收入来源,买得起自己喜欢的衣服,她可以去自己喜欢的餐厅,也能体面地回绝别人的追求。她理应游刃有余地面对他。
他们是在公司大会上再见到的,孟露先看见了陈洲同,他是甲方公司的法律顾问。穿着西装,气质卓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是女生们会偷看但不敢和他说话的人。
孟露和他坐在椭圆形会议桌的对角线两边,她头低着以为他会注意不到她,散会时,她收席位牌,碰见陈洲同回来拿落下的笔。
孟露看着他四周找遍还没找到,捡起脚边一支笔,说:“是这支笔吗?”
香槟色的金属钢笔拿起来很重,捏着冰凉,他接过去道谢。
孟露抱着席位牌拉开门,陈洲同在后面叫住她:“孟露?”
她没回头,其实她早有预感,要么他们之间一句话没有,要么不会只说这么一句话。
孟露转过身笑:“我刚刚就认出你了,以为你忘了我是谁,怕你尴尬就没打招呼。”
陈洲同也笑着:“不可能忘的。”
她倒希望他全都忘了。
孟露简直难以理解自己当时怎么会有那么多精力,全白白耗费在没用的地方。
又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陈洲同提出下班送她回家,她同意了,下车后他拥抱了她,朋友之间的礼貌拥抱。老实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比朋友差一点。
他乡遇故知貌似让这份寡淡的关系散发出酒的醇香,一切只不过是岁月逝去后留下的错觉。
陈洲同要在新市待一个星期,工作之余常找孟露闲聊,孟露奇怪地问他:“你怎么这么有空?”
“我平时很忙的,”陈洲同笑容清淡,“和你聊天是挤出时间。”
这种油嘴滑舌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像过了遍白开水,孟露知道不应该,但还是听得舒服。
“原来做了律师会让人这么会说话。”
陈洲同轻摇头:“应该说嘴太笨的人当不了律师。”
咖啡厅里萦绕着轻快的爵士小调,窗玻璃外行人如织。
孟露望着窗外,端起咖啡喝了口,忘了加糖,孟露苦得皱眉,陈洲同递给她糖包。
“我还以为你口味变了,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甜的。”
窗外枫树下站着一个人,穿着黑色连帽卫衣,他看着孟露,孟露也看见了他,正要招手,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孟露放下手,她觉得自己没看错,那个人是季何执。
她没接陈洲同手里的糖包,又喝了口咖啡,苦极了。
她说:“那是以前,我现在口味是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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