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红姑娘。”
门一打开,黄公公就带着人横冲直撞进去了,方汀岚由宫女扶着,直接到了内室。
“倚红姑娘。”方汀岚轻蔑的打量着站在她面前瑟瑟发抖的女子,心中越发的不忿,“不过如此而已,他想要什么美人没有,却被你迷住了。”
“我听说你是窑姐儿出身,想必伺候人的功夫是要比大家闺秀强一些的。”
倚红捏着手帕的手都在颤抖,可是这样明目张胆进来的,只能是……老爷的正室。
还带着这样多的丫鬟家丁……打死她这样的外室,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
“夫人。”倚红福了福身子,只是才叫出来,就被方汀岚打断了。
“站直了身子,你这样没骨头的,是想往哪个男人身上靠?”
倚红羞红了脸,脸上也有两滴泪珠。
方汀岚道:“别,没人在,不会心疼你的。”
两人稍稍僵持了一阵子,倚红先开口,“夫人今儿来,若是想羞辱我,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自知身份低微……况且老爷也从来不跟我说他的身份,想必您家里身份非同寻常,我是一定进不去大宅的。”
“况且老爷也从来没说过要接我进去,要与我天长地久。”
她咬了咬唇,“我不过是个玩意儿,连自由身都没有,夫人又何必为难我?”
方汀岚从进来,就一直在激怒她,话说到现在,方汀岚觉得自己的计划八成能行。
她手一抬,黄公公带着人出去了。
“你坐。”
倚红一惊,方汀岚不耐烦道:“叫你坐下,我怕一会儿你吓得站不住!”
倚红这才扶着椅子坐了下来。
“我们这样的身份——”方汀岚一顿,“你不配知道!”
倚红的脸又涨红了。
方汀岚轻蔑的冷笑,“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有你这么个人的?”
倚红不敢出声,生怕哪句话又叫人捉住一顿羞辱她,她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方汀岚道:“老爷派府上的家丁出去办事儿,还派的是孔武有力的,等事情办完,这人就去乡下的庄子上了。”
倚红不明就里,知道方汀岚拿出一个荷包,她眼睛顿时瞪圆了,两步将东西抢在手里。
“这是……这是我给孟郎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我手里?这是那家丁的东西,说是姑娘送的,这荷包一看就是心灵手巧的人送的,倒是叫不少人都羡慕他。”
“不是……怎么可能?”
方汀岚冷笑,见她面色越发的苍白,想必已经想到了什么,又道:“可怜那小书生,不知道在哪条河里沉着。”
倚红的眼泪止不住的下落,“我说他怎么不来,他说要给我赎身的……他说要与我双宿双栖,要与我只羡鸳鸯不羡仙。”
听了这样的话,方汀岚脸上依旧是嘲讽的表情。
又是一个男人甜言蜜语骗了的女子,又或者是话本看多了,一个妓子,怎么可能跟书生在一起?
书生是要科举的,是要当官的,娶一个妓子回家?他这辈子就这样了。
“孟郎!孟郎!”
方汀岚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倚红,道:“你也别想着报仇,一来你跟那小书生什么都不是,你就是报官都没有证据,再者我们这样的人家,你就是敲了登闻鼓告我们谋反,死的也是你。”
倚红肿着眼睛看她,“那你今日来又是何意?”
方汀岚笑了,“第一,看看能叫老爷不着家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来路,第二,自然是也不叫你好过了。”
说完这一句,方汀岚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也是个可怜人,惹上老爷,你自求多福吧。走!”
方汀岚出了屋子,倚红手里捏着荷包不住的流泪,她能怎么办?谁想当一辈子的外室?她以为不过两三年老爷就会放了她……可孟郎已经死了,她还能去哪儿?
又过了两天,刚到亥时,方汀岚正松了头发准备睡下,忽然听见外头一阵的嘈杂。
她不慌不忙穿了衣裳起来,就见湘君进来回报,“娘娘,前头人看见陛下一身血的回来了。”
方汀岚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不过最先分辨出来是一点幸灾乐祸,她倒真希望那位倚红姑娘能去敲一敲登闻鼓,等皇帝出来两人见了面,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可惜了。
“随本宫一起去看看。”方汀岚带着她手下宫女太监,出了坤宁宫往乾清宫去了。
只是没进去。
戴恩亲自出来,挡在门口道:“陛下已经歇下了,更深露重,娘娘莫要伤了身子。”
方汀岚原本就是想来看热闹的,见状也不多留,只交待几句表表关心就又回去了。
不过皇帝出门带的人不少,没等方汀岚睡下,黄公公就打听了消息回来。
“听说那姑娘自尽了,就在床上,陛下睡着,她一声不吭地拿簪子扎破了脖子,等血流干了陛下才醒来。”
“听说陛下半个身子都在血里泡着。”
“倒是个性烈的。”方汀岚叹道,“行了,你们下去吧。”
大殿里没了人,方汀岚躺在宽大的凤床上,睡了久违的好觉,一觉睡到天明,连梦都没做一个。
没梦见她那个知道就已经不在的孩子,没梦见皇帝抱着她失声痛哭。
方汀岚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半晌却又幽幽一声长叹,“我原以为我狠不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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