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世清提出的变革被皇帝冷处理后，虽然没被贬职，但同僚对待他的态度却大不如前，人后又不知道被多少人议论过。王笃复是他的朋友，不止一次为他惋惜，
“何苦那么着急，再等一等不是更好吗？”王笃复不解的问他。
文世清只感到浑身疲惫，说：“等不了了，这个王朝已经开始烂了。”
“这不是你我能改变的。”王笃复认真地说，他与文世清性情相投，在一众同僚中关系也最为密切。他钦佩文世清的才华，而文世清也不曾像其他人那样为了前途趋炎附势，在王笃复心中，文世清算是他的一个知己。两人也经常在一起喝酒，文世清之前也曾提起过摊丁入亩的变革，王笃复当时也劝过他，没想到还是没劝住。
现在的文世清即使碰了一鼻子灰，也依然坚定，他说：“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王笃复愣愣地看着他，看着文世清走远，才发现文世清和他并不能算是同一类人。文世清身上有一种他没有的东西，所以他自愧不如。
但没过多久，他就没时间想这档子事了。因为他要成亲了。
公主风光出嫁，成为本朝第一个嫁人的公主。十里长街，红色队伍穿梭于街道，百姓都待在家里，挤在窗前，透过窗缝想要看清红轿里公主的模样，却只能看见喜气洋洋的乐官，一阵敲锣打鼓，自己也笑了起来。
女鬼早早地就过来了，她很在意这次婚礼。看着公主远去，她叹了口气，说：“如果我的女儿能够长大，她或许也会这样漂漂亮亮地嫁人。”
严慎周围没多少人，他悄声问：“你怎么知道会是个女孩？”
女鬼撇嘴道：“因为我希望她是个女孩啊，当个公主多好，倒不用费尽心机地去争皇位。”女鬼转头看着严慎，和严慎待久了，她也就没那么怕严慎了，她又叹了口气，“不过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好好的日子，应该高兴点才对。”
严慎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也不太高兴了。
他们是站在城楼上遥望着严眠的，需要他参与的仪式已经结束了，之所以会站在这里，只是因为他想看着严眠远去。严望全程没出现，从那天开始就闭门不出，严慎懒得追究，倒是严修一直跟着他，跟到了城楼上。此刻严修带着轻松的笑意走过来，冯瑾见他过来，不动声色地往严慎身旁站近了点。
严修说：“这儿风大，皇兄小心着凉了。”
严慎扫了他一眼，问：“有事？”
高墙上，公主送亲的队伍已经走远，目光所及，只能看见红色的尾巴。今天京城里很少有人走动，大家都待在家里，城市睡着了，礼乐是唯一的安魂曲。严修沾染上了这份宁静而喜庆的气氛，看上去心情还不错。他说：“没别的事。”
严慎没说话，严修又道：“严望怎么没来？”
提起严望，严慎皱眉，不耐烦地说：“他在家里。”
严修不知道严望的事，此刻只是惊讶，问：“他不是最喜欢严眠吗，难道是生病了？”
冯瑾连忙说：“是，皇上已经派了太医去瞧了。”
严修没再多问，严慎看见他倚在城墙上，抱着双臂，安静地眺望全城，风吹过来，他舒服地眯着眼，严慎就知道这小子心情一定很不错。他和严望一直不对付，严望从小可没少欺负过他，明里叫兄弟们孤立他，暗里又没少讲过他的坏话，后来严慎知道了，教训了一顿，严望才没再继续这么做了。
严修一直都是个记仇的人，诸多兄弟姐妹里就只有严慎和严眠对他好过，所以严眠出嫁的时候他才跟着高兴了一番。明明自己对他也不差，现在却要跟自己对着干，严慎本来心情就不好，想到这儿，心里骂了他一句白眼狼，直接走了。
严修直到回到家也不知道严慎为什么生了气，而且那气生得跟个小孩儿一样。尚能看见严修皱着眉回家，还以为皇帝刁难他了，问他，严修简单地说了一下。
尚能咂咂嘴，问：“以前没听说他脾气那么差啊？”
严修沉默着，想说他脾气一直不太好，直到当上皇帝后才改善了很多。最后想想还是算了，什么都没说，独自一人钻进了书房。
严慎在回去的路上突然想起了即将要进宫的两个妃子，张淳儒的孙女和徐谓之的侄女，一个十五岁一个十九岁，连面都没见过呢，这次借着公主出嫁这个东风，被两个老头吹得天花乱坠，严慎被磨得受不了，也不好拒绝了。好在她们开年才会进宫，严慎只能假装不知道这件事，过一天算一天。
冯瑾退下了，严慎疲惫地躺在床上，四仰八叉，闭着眼。正心烦着呢，就听见一个老头中气十足的声音：“睡也没个睡相！”严慎条件反射地坐起来了。
“太爷爷，”严慎低低地叫着严九浦，“您怎么过来了？”严九浦活动的地方总共也就那么几个地方，数来数去，反正没有他的床前。
严九浦瞪了他一眼，“朕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严慎顺着他的话，问：“那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瑶章最近有点事，”严九浦说，“你来陪朕下会儿棋。”
严慎心中明了，想来是严九浦输了太多次，心里不平衡，找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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