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渝一脸漠然,“半年前南阳王就在策划这件事?”
“这倒不是。”文士笑着摇头,“随手埋下的,只是选择在这个点挖出来。”
张廷渝依旧漠然神色,不做回应。
文士笑着继续道,“在张相你把尸体送到赵王府的时候,我把另一个血巫的尸体也送到了秦王府上。
这两位血巫身上留下了不少“隐晦”的线索,最后线索会聚拢我这。我又有南阳王的谋士身份,事情就直接简单明了。
赵王府和秦王府自然是下水了,张相你会高枕无忧,查不到你这边。这是我们王爷的意思。”
张廷渝并未理会对方那黄鼠狼式的慈悲,只是喝了口茶,淡然道,“所以你们在太安搅水,在并州边境陈兵三十万都是为了这个所谓的削藩?
南阳想现在就自立?”
文士大大方方的点着头,“我家王爷现在握有三州之地,也是时候了,不如直接放在明面上,大家也都开心。
天子想削藩,我们就被迫自立,这也是人之常情。”
张廷渝嗤笑一声,“这就是南阳王口口声声的为百姓着想?南阳一自立,到时候各个州郡争相效仿。
大齐分崩离析,天下大乱,这样就是为了百姓。”
“张相,大齐分崩是迟早的事情。加速这个进程反而对天下好。”文士郑重说道,“这个道理,想必张相你比我更懂。
这些年,大齐成了什么样。
先帝在位时,张相就到地方下面主导过多少匪祸天灾。那时候的朝廷和地方官员是怎么样的德性不用我过多赘述。
张相的眼睛看的比谁都清楚,说是人间炼狱不为过。
过去的事不说,张相你说当今天子是仁君。两年前云州大疫。就是你口中的这位仁君下令屠城。三十万百姓就地坑杀,这就是你说的仁君?”
张廷渝沉默半晌,悠悠道,“你不懂。真相并非如此,且大齐如累卵,此役不能播传出去。”
“所以,说到底还是国力的问题。”文士淡淡说道,“若是南阳王在此,便不会这般。什么壮士断腕,就是替无能找的借口罢了。”
“南阳王野心勃勃,就算上位,迟早也会成为另外一个大齐。”张相摇头道,“你这些话多是谬论,说服不了老夫。”
文士沉默下来,“言尽于此,是非曲直,张相自行判断。”
“你就不怕老夫告诉陛下?”张廷渝莞尔一笑。
“无所谓。”文士轻轻笑着,“陛下本来就要通盘知道这些事。这是我们王爷光明正大的想法。
就是过程弄的曲折一些,让人“好不容易”查到我们这边,否则就太假了。”
“虽然苗才人一事你们确实无耻,但是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些事就会让陛下动怒?或者说让陛下对南阳王动杀心?”张廷渝眯着眼问道。
“不会也无妨,不过就是两个血巫的代价罢了。”文士继续道,“而且说明陛下雄才伟略,刚好给南阳提个醒。办法嘛,多的是。”
“张相慢慢考虑吧,如果有机会的话再来叨扰。”
说着,这位文士欣然离去。张廷渝并未出声阻扰。
事情已然明朗,一切不过是南阳王在后面搅水罢了。
他想同时激起朝堂和天子对南阳的不满,简单的办法复杂化的操作。让天子能查出来,又不那么轻易查出来。
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给天下人看的。
若是天子以这种理由为难南阳,后者就可以说是太安处心积虑想弄掉南阳王这个大功臣。到时直接自立就不算得到太多人的诟病。
若是不以这种理由,天子又会被所有人看不起。因为以南阳王的决策,此事大抵是会散播到天下的。
到时候流言四起,天子的妃子被一个藩王搞大肚子却不吭声。这无疑是对天家威信的绝对挑战。
其他藩王看在眼里,心思就指不定的怎么动起来。
很无耻的阳谋,但却很有效。
张廷渝也并不打算言明,或者说出策。他想看看天子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正如刚才那位文士所说。三十年奉献给大齐,这位老人家早已对其中的绝对黑暗失望透顶,绝非他一个文臣所能改变的。
这样的大齐,似乎真的没有任何期许可言。
但是,破了真的能后立嘛?
若是不能,那只会将处在地狱里的百姓推向更深处的地狱。
张廷渝拿起桌子上的信封打开来看,里面一张宣纸,纸上就简简单单的几句话:
两年时间若白驹过隙,学生极为感谢老师的教诲。
现,学生将去南阳看看,瞧瞧。看看我同老师聊过的那些景象南阳是否有,仔仔细细的替老师瞧一瞧。
心有万语而不能面言,学生惭愧。
子司留。
张廷渝看着简单的信纸,朴素的文字,最后将其轻轻放下,抬头望着窗外。
有阳光,有枝桠,有微风,风和日丽,朗朗清明。
~~
赵王府。
此处地处内城深处,占地极为恢弘,装潢亦是以黑色调为主,低奢大气。
赵王李枉和李洵同辈,李洵登基之后,他也没去自己的封地,而是留在太安的赵王府。
他和李琰不同,后者毕竟是天子胞弟,无论是从感情地位来讲都能合适的活跃在朝堂之上,成为宗族领袖、
他李枉不同,身份毕竟敏感。所以,他素来低调,从不参与任何朝政,每日深居简出,修养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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