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昆仑的风在帐外呼啸，整个浩气盟营地寂静无声。此时早已过了午夜子时，帅帐内却是暗涌无穷。
唐清洛的双手被铁链束缚着，凤尾天机掉落在脚边，他背靠着门口，面前是一身浩气蓝装的叶清疏，与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的“毒医”商景。
“你师兄给你的最后遗言，都不想听一听吗？”
他挑了挑眉，眉眼间尽是鄙夷和嘲讽，尽管身处劣势，下一秒就有可能要饮尽毒药，但身上的气势仍在，是恶人谷统帅该有的蔑视天下的气魄。
商景只觉冷到了心底，僵硬地站在那，一双眼睛不可置信般地看着这个囚徒：“不，他是在我面前断气的，不可能有我不知道的遗言。”
“虽然你是‘毒医’，但我可是‘天机’啊，”唐清洛笑着，像是听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话一般。
“你以为在恶人谷平淡度日就能全身而退吗？你以为你身边那位叶帅能助你平步青云？阿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那么天真？”
商景闻言只觉一阵冷汗冒了出来，恨自己刚才抢走了那把刀，就应该让这人在叶清疏的面前自尽，一口牙几乎要咬碎般，这幅模样是平日里很难在他脸上见得到的，唐清洛因此笑的更加深。
“怎么，你是不想听，还是不敢听？”
“唐清洛，你迟早要入地狱。”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个暮年的帝王般，哪怕走到了人生的末尾，也改不掉那气势，他就这么看着商景，嘴角是收不住的笑：“况且百年之后地狱之下再见，你我相伴岂不美哉？”
“你就是故意的！倘若我不对你出手你是不是永远都不准备告诉你！”商景恼羞成怒，几乎要冲上去揪着他的领子打上去，终是被叶清疏拦了下来。
“你若是不现身，那我也就没有告诉你的必要了。”
“他到底说了什么！”
叶清疏向前一步站在唐清洛的面前与他双目对视，一双金眸凌厉，“我倒是没想到你留了一手。”唐清洛没有回商景的话，而是盯着那位浩气的统帅。
“好歹我也算是在死人堆里长大的，若是不留意怕是早就死透了。”
“你只不过是想扳回一局，对吧？”
“呵，叶帅如此了解我，怎么，是我师兄讲给你的？”
“你不必对我激将，今晚过后你对我再也没有一丁点威胁，不足为惧。”
“对叶帅没有，对你身边那位可就不一定了，”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商景愤恨的脸。
“我真该给你灌上满满一杯乌头草，”商景说。
“可惜你心软了，你如同每个万花弟子一样，在最后关头心软，想要我回头。”
“阿洛，我给过你机会。”
“阿景，难道我没给过你机会吗？青岩……是叫这个名字吧，他的事我可有问起？”唐清洛在数着他们的过往，“还有那年你的师兄，开元二十八来寻你的探子，我如此信任你，不想说起，可你还是下了手。”
“如果你没杀他，大概我也只会留在你身边做我的‘毒医’。”商景惋惜着。
“那人对你如此重要？”
商景指着躺在一旁的李慕，“他之于我，如同阿慕之于你，甚至更重。”
叶清疏大抵是听不懂他们的话的。也对，他本就无情无爱，李慕之于他只是一个战利品，替代品，尽管需要，却不是不可或缺，因此才能将他划入计划中，以此要挟唐清洛。
他站在一旁，目睹了商景眼中冲不散的悲伤，见全了唐清洛的复杂感情，反倒叫他对这些情爱有了些好奇。原来情爱能叫兄弟反目，原来爱恋能叫敌人低头。
爱情，不只是让人有了盔甲，更有了一根别人动不得碰不得的软肋，一旦被人抓住，如同死穴一般。
“给我解开，”唐清洛将被困住的双手伸向前，“反正我也是跑不掉的。”
叶清疏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我只是想看看他罢了，你不必过分担忧。”
“也罢，”叶清疏最终还是松了口，解开了他手腕上缠绕着的铁链。他抬起脚走向李慕，单膝跪在他的床头。
“我倒是才发现恶人谷全是些痴情种子，”叶清疏忍不住嘟囔了两句。
“嘘，”唐清洛回过身，将食指放在嘴边，“嘘，安静一点儿。”
商景看着他笑的诡异，甚至有些毛骨悚然：“唐清洛，你怎么了？”
“嘘~悄悄地，不要说话，不然我就听不到啦~”他伸出手趴在床边，将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嘴里轻轻哼着他们听不懂的小调。
“反正我逃不掉，再不听，就真的听不到啦。”他重复着说。
叶清疏觉得纳闷，只得静下心来听唐清洛究竟想听些什么。
帐外还是呼啸的风雪，火烛烧到此时有火花“噗”地跳动声，叶清疏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从平静逐渐转向一种无法言语的惊愕。
李慕昏睡在床上，嘴里轻轻地呢喃着那些自己方才没有听清楚的话语。
“阿洛，别怕，师兄在这呢……”
“你这个疯子还有完没完！”商景大抵是受不了这个压抑的情景，恨不得冲上去将他生吞活剥，逼他吐出那句他最想听的话。
“阿景你何必如此着急呢~你明明都等了那么久，也不差这一两柱香的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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