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初家军的身份代表了什么？”
“就是因为你一人的自私自利，违背天道偷来了不该有的寿命，妄图拥有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才让三千初家军用生命垒砌的信仰，轻易被你用同胞的血玷污！”
“让那些英勇的将士，成了他人口中胆小怕死的懦夫！”
“这样的你……这样犯下如此大错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初家军的一员？有什么脸面，说自己是最后的初家军？”
瞬间那些曾经面对过的流言秽语呼啸而来，初千艾捂着耳朵，却还是无法阻止他们在自己的脑袋里响起。
……懦夫？什么懦夫？……不，不是他们，他们不是懦夫……懦夫的是我！胆小怕死的也是我！别这么说他们！我不准你们这么说他们！！
初千艾嘶声力竭，少女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你敢说，你没有因为觉得白泽找上你是天上掉馅饼而欣喜若狂？”
“你敢说，你没有因为觊觎白泽的力量而草率地答应？”
“你敢说，你没有因为要死了，所以就对要活下去这件事不择手段？”
初千艾崩溃地点头。
有……我有……我都有。
她打断了少女的话，哭着叫喊道：“我目的不纯、我自私、我是个为活下去不择手段的小人！”
“是，我是贪图了白泽的力量！那是我从小向往的样子，所以我鬼迷心窍再听到能活下去就轻而易举地答应了……但那又怎样？那是我自己忍了禁术改造洗精易髓的痛换来的，天经地义又有什么错！？”她忽然抓住了少女的肩膀，用力地质问道：“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我只是想变得强大而已！我只是想强大到可以改变这个残酷局面的力量而已！我有什么错！？我又不是圣人，我为什么不能自私自利！？”
我就是想活下去而已……我怎么会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怎么会知道！不过是想要个结果而已，却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我只是一个凡人……你们到底在对我奢求什么啊？”
少女冷眼看着初千艾抓着自己肩膀的手慢慢滑落，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她蹲下了身摸了摸初千艾的头，形似安慰却没有什么温度。
她的声音像是在诵读一篇童话般悠长而道：“看来你终于发现了，就算变成了白泽的你，本质还是个脆弱的凡人。脆弱弱小的凡人想要改变世界，无异于燕雀想要追赶鸿鹄的高度，不自量力。”
“你弄错了最根本的区别，所以只能自食恶果，固地自封，毫无长进。”
初千艾在少女摸头的频率下渐渐安稳了下来。
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有些呜咽：“你说的没错，这么多年以来，我的确毫无长进。”
少女听言，认同地点了点头，嘴角竟上扬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她看着不远处的自己旋枪刺向了一个红发的少年，耳边仿佛又响起白芷尖声制止她的声音。
少女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所以你去死吧，带着你所有的罪孽去死吧……只要你死了，所有的罪孽都会还清，不会再有什么黑暗的声音日夜响在耳边，更不会再有新的罪孽被背负上身……没有人需要你，活着尽是遇到些不好的事……去死吧，你还活着做什么呢？……去死吧……去死好了……去死能解决一切事情……
去死能解决一切事情。
“但是啊……”
“但是啊？”
少女歪了歪头，像是在确认初千艾刚才是不是真的说过这样一句话一样。
初千艾推掉少女的手，挣扎着站起来，似是喃喃地说道：“明知自己的脆弱和弱小，却还要不知死活地挣扎才是我，不是吗？”
少女还未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就看到初千艾从她面前越过冲向红发少年的方向，以她们都不敢想的速度，犹如一道幻影挡在了‘初千艾’和少年之间。
“噗嗤——！”
枪尖穿过胸膛绞断筋肉的痛楚几乎是毁灭性的，她背后传来少年尖叫的声音，回头，之间凌月枪穿过她的胸膛之后，也捅穿了少年的腹部。
时间在此停止。
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旁边，冷冷地说道：“你白痴吗？你明明知道，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
初千艾看着自己胸口的血洞，垂下了自己的双臂，无力地笑道：“是啊，我当然知道，因为这些事早就已经发生过了。”
“那你为什么……”
少女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她看到初千艾偏头看向了她，眼里含笑：“你问我的问题，其实我也问过别人，而且是好几个人。”
“……”
“我问他们，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杀我？像我这样背负着罪孽，满身鲜血的人，死掉不是最好吗？诸如此类。”
“……”
“他们有的向我道歉，为她的选择造成了我的痛苦而感到抱歉，然后将我暴走时胡乱砍杀魔族所受到的诅咒全数转移到了自己的腿上，以至于再无法行走。那是她用自己的灵魂作为媒介封印了我的情感记忆之后的事了，那时我已经无法理解她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依照感觉向她问了这个问题。但她这样做完之后只是抱住了尚在流泪的我，告诉我这些罪孽她会和我一起承担，所以请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
“第二个人回答我这个问题时，自己浑身是血，满身是伤，已经很虚弱了。但听到我的问题还是挣扎着气不打一处来得质问我：为什么要救你？我倒想问问你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有人在自己面前遇到危险挺身而出去救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她一边咳血一边这样斥责我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时我就意识到了，白泽大人为什么会不惜违背天道也要停留于世护着她的原因了……她确实是很强大的人，倔强，任性，却也真实地温柔着。自由洒脱，连天道都无法拘束她。任何人都会被这样的她所吸引。后来，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我就留了下来，尽我所能护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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