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焕是学儿科出生的，确实要更了解一些婴幼儿与成人身体结构的不同之处，当初背书背得昏天暗地的，想忘都忘不掉，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动动嘴皮子就成，不用他亲自拿刀，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中午吃完饭，方魁就来叫曹焕一起去后门通道门口等着，运尸的人没等来，到先把余了给等来了，昏暗的通道里突然出现个大活人，还是吓得方魁往后退了一步。余了脖子上挂着个相机，手上拿着个三脚架慢悠悠走了进来，一脸没睡饱。
“你怎么今天走后门？”
“不是说有解剖要记录吗。”
余了指了指方魁，方魁点了点头，曹焕才想起她还兼职着病理的随行记录员工作，余了绕过两人漫不经心地往病理实验室走去，先行去布置场地。又等了约莫五分钟，终于通道尽头的门被人再次打开了，后门值守的大爷领着五个人走了过来，这五个人就是昨天曹焕在大接待室看到的五人，今天其中三人穿着疾控中心的制服，合力捧着一个比鞋盒大不了多少的木盒子走在最前边，一男一女面色憔悴神情警惕又紧张地缀在后面。
方魁等人都进了中心，最后一个把门关上，跟着赶往病理实验室。病理老师和余了已经在实验室等着了，余了见人来了，站起身走到三脚架后面面对着解剖台调整相机，方魁接过木盒子，把五人拦在了实验室门外，随后她和病理办公室里留守的几位同事一起搬了五张椅子过来，让委托双方排成一排坐在门外，透过玻璃窗观摩解剖全程。方魁带上手套和口罩，小心地把木盒子打开，其中的幼儿已经成了青白色，脸上不太明显地有青紫交叉的斑块，她将瘦小僵硬的幼儿尸体抬出来，放在了解剖台上，门外立刻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哭泣声，曹焕回头看了眼，男人搂着女人肩膀将她带离了现场。
“小方，案卷呢？”
“法医接待的说核查的时候发现少了张委托书，正在问委托方要，传真到了就拿过来，让我们等不及的话可以先开始。”
“这什么话，现在的小年轻做事还是不够严谨。”
病理老师皱起了眉头不太高兴，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眼镜戴上。余了调好了相机，走过去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躺着的幼儿尸体，绕着他走了一圈才回了相机边无聊地等着。曹焕双手插兜，也有些无聊，他盯着解剖台，早上接到方魁的邀请后就临时抱佛脚地又去重温了一遍教科书，现在脑子里又再一次把之前背过的相关知识重新理一遍打发时间。
“这解剖室有好好打扫吗，怎么有股汽车尾气的味道，啧，又好像是烧塑料的那种带着奶味的焦味。”
余了吸吸鼻子，坐在高凳上晃着腿，皱着眉四处看了圈。
“你可别瞎说啊！我天天上班一次下班一次不管有没有用过都好好打扫了！”方魁立马过来反驳，这个月是她做病理的值日，特别不服气余了说她没好好打扫，“说不定是窗外飘进来的呢，反正绝对不是我没打扫干净！”
曹焕也跟着吸了吸鼻子，除了淡淡的消毒水味，什么都没闻到。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病理老师看了眼手表，这样的全身解剖起码得做个三四个小时，还不算完成后清理的时间，再拖一会儿，等结束了，天都该黑了，“小方你去法医接待室那边催催他们，小曹你过来，我们先开始吧，不等了。”
方魁应了声，开了门一蹦三跳地跑出去了。病理老师在墙上挂着的表上写上开始的时间，然后把各种玻璃载片分门别类放在台上的隔板上，他从抽屉里拿出标签纸，往上写着编号。虽然不用曹焕动手，但他还是抽了双手套带好，整了整口罩，站在解剖台边等病理老师做准备。余了按了开始录像的按钮，也带上了口罩，扶着三脚架打了个哈欠。
方魁飞奔进法医接待室，踮着脚到法医接待小姐姐后面，拍她肩膀吓了她一跳。
“哎哟你怎么怎样！”
法医接待小姐姐嗔怪了方魁一句，跟她打闹了会儿。
“这案子委托书到了吗？老师等不及了让我来盯着。”
方魁一眼就见着桌上的案卷，拿在手里拍了拍。
“这不等电话呢吗，说是马上去盖章传真过来给我们，奇了怪了，他们说当天委托书是弄好了让人带过来给我们的，怎么到我这里就说是没有呢，我都吓死了，要是说是我弄丢的可不要了我的命了。”
说着桌上传真机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来了来了。”
法医接待小姐姐接起了电话，过了会儿按了个键挂掉了电话，传真机上的灯闪了闪，随之响起了打印的刷刷声。
“那，”法医接待小姐姐往病理实验室方向努了努嘴，“什么样的啊？”
方魁用手比划了下：
“就这么大点，灰白灰白的，全身僵硬冰得很，还是我从盒子里拿出来的呢。”
法医接待小姐姐皱了皱鼻子，摇了摇头道：
“哎，怪可怜的。”
传真全部完成，法医接待小姐姐把还发着烫的纸拿起来抖了抖，习惯性看了眼内容，这一看她脸色马上就变了，抓着传真不要命地跑了出去，方魁一脸惊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抱起案卷也跟着跑了过去。法医接待小姐姐跑得鞋子掉了一只她都没管，到了病理实验室门口时，见着玻璃窗内病理老师正切下去一刀，认真地按着纹理往下划着，她扭了扭门把手，没能打开门，急得她不顾边上人怪异的眼光，用力用拳头砸着门。实验室里三个人听到声音都停下手上的动作看了过来，余了离门最近，走过去开了门。法医接待小姐姐举着被她揉得发皱的委托书气喘吁吁地急急喊道：
“疑似氢氰酸中毒！不能在室内解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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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于烈性传染病、中毒的，都不能在室内解剖，各个科目的法医都属于高危低薪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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