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开始，天气渐渐转暖，一些在冬天拖着不愿来做采样检查的人，这时候也终于是肯动身了，好几天中心都挺忙的。这天秦诗一大早来开门时，门口就已经有些人在等着了，她脚不沾地地忙到临近中午才略微有了些空闲时间，她伸了个懒腰，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准备点个午餐。谁知手机刚拿出来，副主任突然开门走了出来，吓得秦诗赶紧把手机藏在背后。副主任看起来一脸焦急，关上门后一个转身颠着他那肥肥的肚子，奔跑着横穿过等候大厅，往主任室而去，跑得那永远一丝不苟跟镶嵌在脑袋上似的头发都微微飘离了原地，露出了其下羞涩锃亮的头皮。秦诗眨眨眼，等了会儿，见主任室那边没有什么太大动静，于是小心地赶紧趁着这时间把外卖给点了。
叶怀国和副主任是一起出门的，两人都神色凝重，步伐也不比原先的悠闲，急急地快步走向前台。叶怀国来到秦诗面前，弯腰小声地吩咐道：
“秦诗，你把中心里的男同事们都叫到文书实验室去，快。”
秦诗不明所以，但看叶怀国的表情，应该是挺严重的事情，便没有多言，答应一声后就跑着去叫人了。曹焕最近总时不时在摆弄手机，不仅引来了斜后方坐着的陈弥那满含八卦的关怀眼神，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这并不是他主动抱着手机不放，而是这些天谭北海不知道怎么了，经常给他发信息，虽然内容都是跟各种案子有关，信息也很简洁没有任何令人遐想的多余话语，但频率实在是能载入他俩有聊天记录以来的史册的。
“曹焕，陈弥，去文书实验室，快点。”
“啊？为什么呀？”
陈弥一边撕咬芒果干一边不情不愿地问道，秦诗把命令传达到了就奔向下一个科室，完全没有要回答陈弥的意思。
“走吧。”
曹焕低头手指飞快地结束跟谭北海在这一时段的聊天，把手机揣兜里就起身慢悠悠地往外走。陈弥抽了张湿纸巾擦了擦手，还是一脸不解地问道：
“老大你说这是为什么呀？”
曹焕和陈弥晃荡到文书实验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好几个人在那儿了，叶怀国和副主任也在，两人坐在会议桌的领导位上，正交谈着什么，跟在他们后面进来的是病理和毒物的两个男同事，最后是秦诗，她进来后反身关上了门。
“主任、副主任，人都在这儿了。”
“怎么有种要集体枪毙的感觉。”
陈弥用胳膊肘悄悄捅了捅曹焕的腰侧，他这捅得力道略大，曹焕觉得肋骨一阵酸痛，条件反射一掌拍在他胳膊上，让他别讲话。叶怀国见人到齐了，站起了身，他把这屋里的几人分成了三组，示意他们一组搬文检仪，一组搬显微镜，还有一组搬光谱仪，要把这三台仪器全部搬去仓库。
“那近期要用的话怎么办？我们手上有几个案子确实要用到啊。”
文书助理纠结地问道。
“先停一停吧，把其他能做的做掉。”
曹焕和陈弥一起搬的是文检仪，同组的还有个仝靖，仝靖推了推眼镜，试着想先搬起一角，结果仪器纹丝不动，倒是陈弥玩似的单手抓着一边就把文检仪抬起来了。
“怎么突然要搬仓库了？”
曹焕一边搬，一边问对面咬紧了牙关吃力地抬着的仝靖。
“好、好像出事了，刚才、主任还问我、账上有多少钱、有没有个四五百万、有个屁、有个四五百块都不错了。”
“只有四五百块？！那我们这个月工资怎么办啊？”
陈弥不可置信地问道。
“夸张修辞手法、懂不懂！”
仝靖用力得手指关节发白，在终于把文检仪搬进了仓库能放下的那一刻，他眼前都冒出金星了，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纸箱上，拿手扇着脸。
“没说具体什么事？”
“没，但以我对钱的敏感度，要搬的这三台仪器加起来差不多那个价吧。”
曹焕总觉得有些事发突然，他让陈弥先回临床办公室，自己则往文书实验室走去。实验室里叶怀国和副主任还在那里，秦诗则在收拾这三台仪器相关的使用手册，并将其他仪器挪动位置，使得一眼看不出实验室里少了三台仪器。
“凑一凑也不太够，我桂园那儿有套20多平的小房子，卖掉可能还有个将近一百万。”
“卖房子也要时间，这来得及吗？”
“那能怎么办，低于市场价也没关系，到时候让中介帮帮忙，尽快卖了。”
“你说他们是不是故意的？特别是那个沈利，你在法院的时候他就跟你不对付，一个检察院的人带法院的人过来参观？你说他没目的谁信啊。”
“……别说了，先这么办吧。”
曹焕听到副主任提到沈利的名字，心中一凛，不知不觉就问出了口：
“发生什么事了？”
叶怀国愣了下，没发现曹焕搬完东西又折回来了，他看着曹焕思考了会儿，决定还是把原委告诉他。
“刚才搬出去的三台仪器，其实是我从退了法院的职务后借出来的，本来也是放在法院仓库里没人用，所以就用了点关系，一借就是好几年。本来是想赚了钱就自己买，结果一直没赚到那个钱，这些仪器底部都还贴着法院的标签，要是被发现了，会牵连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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