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宣瞧他守着门不肯让步，这位胡百户胆敢把他挡在门外，他挑了挑眉说道：“胡大人这是连门都不肯让我进？”
肖公公这一出纯属是信口胡诌，一贯的狗脾气，瞧见什么说什么，甭指望他嘴里能吐出点好听的。只可惜到了胡说这儿，这一招丝毫杀伤力直线下降，短兵撞见了铜墙铁壁，除了肖宣单方面内伤之外无甚成效。
胡说瞥了他一眼，俨然是送客的架势，说道：“肖公公无其他的事情便请回罢。”
肖宣偏偏不遂了胡说的意，缓缓的说道：“胡大人沉得住气，宫中的事儿当真半点都不想知道？”
肖宣清楚这句话的重量，他抛出这句话，只要他胡百户还在北镇抚司，还想要断这案子就必定不会再说些赶人的话来。
果不其然，胡说没再吭声。肖宣饶有兴致的瞧了瞧这寻常的小胡同，问道：“听闻一盏半酒楼离这儿不远？”
肖宣没执着非要进他的宅子，想来他西缉事厂提督哪儿会非闯这个门不可，瞧都是瞧不上眼的。
只不过他所说的一盏半酒楼，从此地到一盏半酒楼少说也有半个时辰，这肖宣睁眼睛说瞎话的德行真是让胡说有些开眼了。
胡说懒得浪费口舌与他多说路学川经常不务正业不肯开店的事儿，待到两人到了一盏半门口，胡说倒是觉得这位肖公公运气实在不错，一盏半难得开着门。
路学川歇在柜台上，见进门的是胡说，把他软弱无骨的脖子提溜直了，拉长了调子说道：“这几日在下可是尽心尽力的专心开店，并未搅合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里去。胡大人也甭三天两头的往我一盏半跑了罢。”
路学川摇了摇折扇，“胡大人这般搅合还叫我怎么开张做生意了？”
张府的案子沾到了他身上，这厮那些日子没个安生，被北镇抚司和大理寺都缠翻了，如今见着个穿官服的都恨不得绕着走，尤其是这位北镇抚司的胡百户，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他若进了一盏半的门，一准不是为了吃吃喝喝。胡百户简直就是灾星在世，路掌柜见他就心生烦躁。
胡说没搭理他这些鬼话，只与肖宣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正是上次与容大人上次来时坐过的位置，倒是对面的人换了一个。
肖宣噙着笑，意味不明的对胡说说道：“你这平日里造孽不少，吃个饭也能碰上仇家。”
胡说看了一眼肖宣，说道：“宫中内外，肖公公比下官要了解。”
西缉事厂说白了，与北镇抚司别无二致，无非是皇上建来监管大臣们，又制衡东厂和北镇抚司的组织。往更难听的一点说也就是一群特务出身的宦官，张则端的案子，西缉事厂想来也是清楚的，北镇抚司与大理寺寻常与谁接触了，他西厂提督还能不甚清楚？再他者说那路学川是一号什么人物，路学川早早的上了北镇抚司的名单，西厂还能丢得了他不成。
肖宣揣着明白在这儿跟他扯闲话，胡说面无表情的对着他不再开口了。
路学川晃到了他们这桌跟前，“两位客人想点什么？”
肖宣噙着笑，说道：“上两道你们这儿的招牌菜，不吃辣。”
路学川看向旁侧不肯张口的胡说，胡大人睨了他一眼说道：“上壶茶。”
片刻之后，桌上摆了两道小菜，肖宣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又抿了一口热茶，才施施然的对胡说说道：“听闻北镇抚司已经派人到鸿州了？”
胡说说道：“晌午人便已经走了。”
肖宣嗤笑一声，说道：“能与那鸿州县丞有何关系？浪费时间。”
鸿州县丞安昀那压根是没拦住想献殷勤的魏谅，鲛人不过是经了他的手而已，只是现在的线索只能逼着北镇抚司往鸿州去查。
肖宣这话说的，胡说深表赞同，一时之间有些无法反驳。
肖宣看了胡说一眼，手叩在檀木桌上，冷声说道：“这事儿瞿二想插手，良妃本就与他关系亲近，如今东厂介入，还有西厂和北镇抚司什么事儿？这宫中的事儿，你们北镇抚司都查到鸿州去了，出息呢！”
胡说看了一眼快被他手指头戳穿了的桌面，将肖宣的话左耳听右耳冒了。
肖宣瞧他这一出软硬不吃的模样，叩着桌面的力气越发的大了起来，“你听没听见！”
路学川冒了冒头，懒洋洋的抬头瞧了一眼胡说坐着的那一桌，肖宣这话一出，声音拔高了，四周的食客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肖宣怒目扫了过去，冷声道：“看什么看！”
食客听闻此言，皆是低眉顺眼的用餐去了，肖宣视线扫了一圈，重新定到了胡说的脸上。
这位肖公公专横惯了，讨不着什么好话。就现如今的情况来说，北镇抚司如今和西缉事厂是在一条绳上拴着的蚂蚱，不过是互相行授人以柄之事。
胡说沉默了片刻，简单的解释说道：“北镇抚司不如肖公公了解宫中的因果联系，眼下只能从鸿州入手。”
肖宣笑了一声，说道：“我这不是活生生的坐在这儿呢？胡百户不会都不晓得该问些什么罢。”
胡说与肖宣说话倍感疲惫，这厮一宦官倒是比文官还能与人绕弯，他说道：“有劳肖公公了。”
肖宣挑了下眉，指挥道：“明日一早在宫门口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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