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转到人看不见的拐角，江柯才开口，低低哎一声：“小沈，你们俩这是……”
他语气暧昧，沈一灵却没什么反应，干脆利落地应道：“我单方面喜欢他。”
大概没想到他这么诚实，江柯愣了下，过了会儿才笑出声：“你这人，有点意思。”
沈一灵看他一眼：“所以我劝你，以后别在我身上搞什么撩拨来撩拨去的事了。”
江柯嘿一声，俊气的眉毛一挑：“虽然你长得是不错，但又不是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大美人儿。”
“再说了，”他眨眨眼，“你这都心有所属了，爷虽然男女通吃，但也没心情搞什么第三者的恶心事。”
他说话轻佻，语气却还磊落。
沈一灵其实也不怎么讨厌他，只是反感之前被当做猎物一样撩来撩去而已。
闻言只嗯了一声，也没多说。
既然话都说开了，江柯在他面前也没什么装模作样的必要了，原形毕露，笑眯眯的一副花花肠子：“姓顾的那小子对你怎么说？”
沈一灵神色有些懊恼，垂下眼：“……不怎么说。”
“他直的？”江柯顺着小道往前走，沉思了片刻，“确实是没听说过他有什么男女朋友的传闻。”
沈一灵狐疑地盯他一眼：“你知道他？”
江柯笑一声：“我是被我爹搞下来体察民情的，按圈里的辈分，他还得叫我一声哥。”
沈一灵早就猜到这人不是什么正经实习生，但也没什么兴趣，推开面前休息室的门，走了进去。
自入了深秋以来，天气也冷了不少，按拍摄速度约是要到过年间才能结束。
但一群人总不能就这么光秃秃地站在外面休息，剧组就临时建了间简易休息室。
这会儿正巧是刚吃完午饭，一屋子的人都还在休息，有说有笑的。
有人看见他过来，招招手：“小沈回来了啊，过来坐。”
江柯懒得跟一群人打交道，随意打了个手势，关了门，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沈一灵没搭理他，朝打招呼那人点点头，这才进去找到之前自己的座位坐下，从背包里翻出剧本来。
屋里有人在低声聊天：“哎，听说刚刚刘导发了一大通脾气，怎么回事啊？”
“还不是天公不作美，下面那场重头戏要雷暴雨天，这几天都大晴天哪来的雨，洒水车也不好调配，总排不上戏不气才怪。”
“排不上就等等呗，先拍别的也行啊，干嘛这么着急？”
说话这人意味深长地一拉长调：“还不是某位小金主时间紧，说是学校安排了实习，过几天要出国俩月。”
“谁啊？”
“顾瑜呗。”
沈一灵垂眼盯着剧本上的这行字，怎么都移不动目光了。
大概是盼什么难来什么，最后这一场林深和瑞蓝的杀青戏，一连三四天才等到了一场暴雨。
但巧的是，正好在晚上。
刘导当机立断，直接架起摄像机预备开拍。
这场算是全剧一个高潮转折点，国党与□□合作掉包了日军新军火装备，连夜运往千里外作战基地的情节。
而伪装成军火商的瑞蓝就是在军火刚刚出城的一刻，被发现国党情报员身份，又被木村设计逼迫至戏园围剿的。
更麻烦的是，刚运出城的那几十箱军火就因大雨被暂时藏在城外不远处的暗道底下，他们必须营造出已经运走的假象，来进行拖延。
镜头拉近——定格至瑞蓝捏着青瓷茶杯的清隽指节上，缓缓扩大——
瑞蓝满眼都是冷冷的不耐，敷衍地喝了口茶，盯着台上唱段细腻的人：“木村先生，我认为我们的合作早已结束了。”
室内灯光黯淡，窗外雨声喧嚣，混着声声的惊雷。
木村却并不解释，只扯起嘴角，随着台上那的戏声悠闲地扣着桌面，口中也低哼有调。
四周暗兵潜伏，无数枪支对准了瑞蓝的整个身体。
瑞蓝也没有说话，干脆去盯着台上的人。
林深唱得还是那出贵妃醉酒，和第一次见面时几乎一模一样。
他似乎是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一段幽怨矜持的戏唱得婉转多情，举手投足间都是内敛的漂亮。
和私底下的冷漠清高像是两个人。
从得知对方身份开始，瑞蓝也时常通过他来和□□对接，两个人虽性格不合，但合作了这么久下来，到底也有些革命情谊。
今天这场劫大概是逃不过去，瑞蓝走神想着，但也没后悔过。
于是，他挑了挑眉，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林深身上，第一次认真地欣赏起他整个人来。
木村等了半天还见他有任何毫无惊慌担忧的脸色，这才拧眉，放下茶杯，生冷道：“瑞蓝先生，我觉得你可以将军火藏身的地方说出来了。”
镜头拉近——将瑞蓝神色里的讽刺和嚣张涵盖得一清二楚。
他随口反问分他人的神，再借放茶杯的动作一把扣上腰间的枪支，电光火石之间反手拎起木村的衣领扣至身前，下一秒，□□就已然顶在他的太阳穴上。
这短短的一瞬，连周围站着的士兵都未能反应过来，齐齐愣住，紧接着警惕又震惊地端起枪。
一片窸窣声中，瑞蓝却没什么反应，垂下眼，朝着已经面如土色的木村嗤笑一声，声音很冷：“木村先生，我的枪法怎么样？”
木村浑身僵硬冷汗岑岑：“之前你……”
“我装的。”瑞蓝恹恹地抬起眼，朝四周环视一圈，漠然又嚣张地用日语说道，“奉劝你们相信我的枪法，我必然会死在木村大佐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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