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虎背熊腰的醉汉,曲衡波无论如何也拖不走,她蹲下拍拍封分野的脸,他两颊的肉颤颤,人还是纹丝不动。
她扒着门缝朝里看,窗上打着冯采采一个人的影子,曲衡波敲几下门,喊道:“冯姐,你男人喝醉咯。”
不多时,冯采采端着只木盆从院里出来,满盆水泼头浇在封分野脸上,封分野嘟囔一声,翻了个身。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她把木盆塞给曲衡波,袖子卷过手肘,拎起封分野的衣襟扇了两个清脆的耳光:“给老娘起来,自己走!”
封分野痴痴笑道:“认识你多少年了,采采还是那么漂亮。”
“瞧瞧这人,喝醉了就信口胡沁。得了吧,老娘不缺你那两句夸。”冯采采又气又笑,封分野平素不是个会讲甜言蜜语的家伙,喝多了说,醒来却不记得,但听到的时候,终归是开怀的,笑意遮掩不住,挂在眉梢。
曲衡波作势要上前帮忙,冯采采道:“妹子你去歇息,我拾掇他。”
她应道:“你们进,我来锁门。”
挂好门闩,曲衡波本该回屋去,她朝腰上一摸,发觉自己又忘了烟杆已经没了,背倚着门坐下去,从衣服里拽出那颗穿着红绳的石头端详。
石头的一面被打磨得异常光滑,灰色的底子上有几条深色纹路,形似水草,另外一面则非常粗糙。这颗圆形的石头是义母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不值钱,也不知有什么特别的用途,她庆幸于此,否则早就卖掉去换吃食,连个念想也没有了。
窗前冯采采和封分野的影子紧密地贴在一处,冯采采在喂他水喝,二人好似寻常夫妻。
曲衡波将石头妥帖放回,靠在门前继续看着他们。
“采娘,”封分野喝了水,喉咙不再火烧火燎: “你不该跟我。”
冯采采只当他是在撒酒疯,淘好巾子给他擦脸,擦干了脸,拿出一身干净中衣给他换好。封分野像个婴孩,任她摆布,很快便被安放在了席子上。
他又说:“你跟小衡,你们要互相照顾。”
冯采采拉过封分野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安心,哪天你横死在外头,我也不会寻死觅活。”
封分野迟钝地点点头,安然入眠。
梦境中,曲衡波痛苦地捂着侧腰在地上翻滚,有人把她刺伤了,罪魁祸首就握着短匕倒在她面前,一个赤足的孩子,他刚死了家人,没了母亲,鲜血从匕|首的尖端滴落,他静默地哭着,他刺向曲衡波的同时被她一掌拍开了。
封殊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束手无策。
当年的他同样毫无动作,梦中的场景之所以格外清晰,是因为它就是他的记忆,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他和曲衡波都没有料到,这个怯懦的小娃娃会突然暴起伤人,诅咒着还身披戎装的,身为前任军中粮官的自己。
曲衡波沾着血的手伸向他,忽然重重跌下,没了生机。
封分野猛地坐起,大口喘气,新换上的干净衣衫浸满了他的汗水。他缓慢地离开床榻,没有惊醒身边的冯采采,穿上靴子,离开了房间。曲衡波还盘着腿坐在门边发呆,没看到他出来。
“你有了定心的消息,抓紧去找人吧。”他在肚子里搜刮了半晌,末了说了句最不愿讲的话。
曲衡波摇头:“她不要我去找她,我就不去。”
封分野难得听她说丧气话:“新鲜,曲定心不黏着你,你不咬着曲定心,天要塌了。”
“天塌了未必不好,塌了的天,不才是咱们的天吗?”曲衡波仰起头,头顶抵着门上一颗木瘤。
“你喝多了?说什么浑话。”
“不是酒后吐真言么?”
人醉酒后究竟是说浑话还是吐真言,封分野并没去证实过,此刻他头痛欲裂,还硬撑着不愿回去歇息,他自知这点儿疼痛,比起曲衡波为了帮他挨的那刀,简直是小儿科。
他在营帐里发呆,是曲衡波自己挣扎着爬出去求救,才得以保下一条性命。
这是个无月的夜晚。
“你的烟杆呢?”他尝试着扭转话题。
曲衡波颓然地回答:“教一个恒山的小子劈断了。什么簪花剑周敞,大哥你认识吗?”
“听过,他不很值钱。”
“那,”曲衡波有些犹疑:“你知道曲护吗?”
她绕过了湘君剑,在她看来,江湖人会心照不宣地做他的拥趸,他听起来英俊、强悍、悲哀,他的死甚至令隔辈的陌生人都觉得遗憾,不多她一句关怀。
“曲护,是湘君剑的妹妹。曲家没有人了。”
曲衡波斟酌着字眼,她对于探听这件事情怀有顾虑,不为旁的,只为那或许存在于她和衡山之间的隐秘联系:“二十多年前,衡山发生了什么?”
“我那时还在雁门外走闯,不上心太遥远的事情,是进城偶然听人提起,左右也就是些内斗的传闻,多问不到什么。”
如同有人刻意隐瞒,像磐蒲园杀了人的事情,传出来的风闻不过是他们想让人们知道的东西。
“也就是说,如果要问,还是可以问出来的。”
“不如直接去一趟衡阳。”
曲衡波头顶有点儿痛:“那么远,懒得去啊。况且去了能怎样,让他们看出我偷师,削作人棍?”
“你偷师了吗?”
“当然没有,我倒想。”
“你是不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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