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妹藏不住心事,什么都写在眼底,挂在脸上,有心的人眼皮都不消动,就能把她看个底掉:“你怕去了,怕自己真的跟衡山派有什么瓜葛,不能随心所欲地报仇。”
“嘘!”曲衡波坐直,狠狠瞪着他:“报什么仇,我却不知要去找谁报仇。”
“放不下的事,没有做完,到死都放不下。”
封分野的怒火烧到了他不该烧的人身上,曲衡波蹙眉问:“到底怎么了?”
他张张嘴,不讲话,又摇头道:“珠英楼的事,不要问。”
曲衡波站起来,靠到封分野近前,双手按上他的大臂: “我不是问珠英楼,我在问你。”
“小海他……”
封分野始终说不出口,他知道一旦让曲衡波知晓了个中原委,定要固执地留下来帮自己,她现在已然岌岌可危,万不可再卷入更大的风|波中去,最好立刻就离开。
“他耍小孩子脾气,你也知道。”
曲衡波缓缓松开手,撇了下嘴,侧着头,双眼微闭:“他耍脾气,是要出人命的。他是不是同鸣蜩谷的宋纹混在一起搞鬼,我明天就去问那姓宋的,看是什么事情激得他要跟你耍脾气!”
封分野喝道:“不可!此事我不许你再过问,明日|你就出城南下,去找曲定心。”
“大哥,你在想什么。有人死了,颜曾死了,姓刘的寡妇死了,鹿沛疏,倘若不是给我撞上,如今也已然死了!你知道吗,前几天还有个鲜花似的小姑娘,来求我杀了她,因为方丹蛟要把她送给你!”
她大口换着气,几天来压在心头,沉如巨石的愤怒,一股脑儿地都宣泄|了出来:“还有那个要杀定心的女人,她还在这儿,还在潞州城,你让我一走了之,我如何能一走了之?”
封分野拍拍她的肩膀:“我明白,我都明白。”
江湖掀起风浪,漂泊舟船,岸上行人,无一能够幸免。
“你当然明白,从来都是你最明白,明白到毁了自己都可以毫不在乎。”
然而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是无用,封分野早就不能回头,他只是在被淹死之前,尽其所能地不拖人下水。此时曲衡波指着鼻子骂他,他想的,全都是一件事情:没把她也拉入见不得人的勾当里,大概是这几年来,他唯一不会感到后悔的决定。
仿佛所有源于不甘的争执、憾恨,在鲜活又执拗的小妹面前,都能得以完满。
他低声说:“你要吵醒采娘了。”
曲衡波急急收声,被他气笑了:“别以为我不知你盘算什么,想也不要想,这摊子我管定了。”
“你管不了,小衡。”封分野说得笃定。
“管得了管不了,你说了不算。
吵过一通,两人都累了,匆匆作别,各自回去歇息。
曲衡波故意把话说得很重,之前在珠英楼是,如今在冯采采家亦然,她想看封分野能忍到何时。她不是非管不可,正如郁家门客所说,她管那些事,无非是求个心安理得,为的是证明自己多少有些用处,硬说为侠为义,能沾上边儿,但到底不是为那二字。
那二字于她而言是一个好用的借口,用来敷衍无法向人明说的肮脏念头。
曲衡波睡得很浅,她一直听到有人在她耳畔说话,是刘氏,是鹿沛疏,是玄风……是她方才同封分野提到过的每一个人。
她碰到自己的心了,还在跳动的血肉上裹着厚厚的胞衣,她把它拽了出来,痛得两眼一黑,咬着牙,撕掉了那层胞衣。鲜红的脏器被她捧在手中,万分珍重。
曲衡波把它放回原处,脑海里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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