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夏不疾不徐,过去扶他:“看来郎君近日杂务颇多。”
“杀人放火金腰带,”他眯着眼睛,拐杖在席轻点两下:“修桥补路无尸骸。”
章夏听闻此言,动作凝滞:“倒教人迷惑。郁爷一代豪杰,为他做事,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怎会成了‘杀人放火’,自己又是 ‘无尸骸’?”
“诶,凤章何必有此一问。我不过个碎催,怎么懂得郁爷安排的事。不过是活计苦重,我嫌报酬太少罢了。”
门外弟子唤了章夏一声。
“稍待!”他回道,扶着对方的手还未松开,继续问:“郁爷竟然会拿不出钱来?”
那人拍拍他的手:“我不过是多几句嘴,凤章何必较真?要因为这胡言乱语,让你起疑心,误了郁爷的大事,可不妙了。”他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章夏松了手:“若说疑心,郁爷应与我同样。近日潞州不甚太平,你当也听说了卫兵在城中身亡的消息。”
他身为余音书院现下的管事,不得不将江湖上任何风闻都纳入考量,鸣蜩谷本就立场不定,于武林、于朝廷,都是碍事的存在。加之颜曾出事后,谷内各方派系按捺不住,已然开始了互相倾轧,偌大的基业,摇摇欲坠。
郁爷的手下发觉他心事重重:“初次见面,我只有一句能留给凤章。”
“请讲。”
“杀一人便可解决的烦难,决不是真正症结所在。”
他一句话飘落在章夏脑海,砸出了鸣锣震响,声声回荡。章夏迟疑道:“郎君怎会……”
对方“哎呀”一声:“你看看,凤章为何总这么较真?玩笑的话,半真半假,莫要放在心头。”他将门推开,有两个女子立于院中:“你的客齐了。”说罢,他走到廊前坐下,拐杖放在一旁,慢悠悠开始穿鞋。
曲衡波等得焦躁起来,她听到章夏的书房有动静,火急火燎掀开头纱去看,与在穿鞋的人四目相对。
章夏回过神来,追到门口:“郎君,还不曾知晓郎君姓名。”
“哎,”他叹了口气:“梅逐青。”
“多谢梅兄。”
曲衡波见章夏与那陌生人还在说话,对鹿沛疏抱怨:“看你二师兄的脾气,我好像懂他为啥会和宋纹不对付了。”
鹿沛疏变了脸色,握紧拳头,指甲嵌进了手心:“那人我不曾见过。”
“他过来了。”曲衡波拍了一下鹿沛疏的手。
梅逐青与章夏朝她们走来,曲衡波忙摆出一副娴静的模样,站在鹿沛疏身后。章夏把师妹叫到一旁说话,留梅逐青对着皂纱锥帽下的泥塑。
柘木下,山风行过,梅逐青身上的幽香吹得曲衡波醺醺然,她悄悄朝旁边挪了挪,却因为穿不惯绣鞋,崴到了脚。她没有摔倒,迅速站了回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想要帮她的梅逐青空伸着一只手。
“哈哈。”她笑着摘下锥帽:“郎君身上实在太香。”
梅逐青退后,不敢抬头:“唐突娘子了。”
话说到一半,章夏和鹿沛疏回来了。原来是章夏已在前院安排妥当,要他们去那边会客。曲衡波却说:“凤章可与麟令先去会客,我脚下磨起了水泡,行走多有不便。因一个外人教贵客多等,太不合适。”
凤、麟二人不明就里,只得又嘱咐几句,客套一番,离去不表。
这次轮到梅逐青笑了:“娘子这是何意?”方才他已看出此女绝非如装扮一般,是什么良家儿,还非要在人面前做出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
“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吗?方才你穿鞋的时候,眼神很是趣味。”
梅逐青向她躬身,口中念念有词,离开了。
“幽姿不入少年场。无语只凄凉。一个飘零身世,十分冷淡心肠。”
他肩膀歪斜,背影略显孱弱,但隐约似癯梅,清幽而峻健。
“江头月底,新诗旧梦,孤恨清香。任是春风不管,也曾先识东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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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陆游《朝中措·梅》
2019-5-12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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