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听莺儿这么说，徐嬷嬷才没再坚持，依言起了身。
“嬷嬷，今日这是怎么了？”孟晚歌这才柔声问道。这徐嬷嬷的心思这几日她倒是也猜得七七八八了，只是没有想到，徐嬷嬷投诚的阵仗这么大。
徐嬷嬷垂立一旁，咽了咽口水，这才谨慎地说道：“老奴几个奉了命来伺候小姐，这往后就只认小姐这一个主子了。”
“是，奴婢们望小姐给条活路。”听徐嬷嬷这么说，其他三个小丫鬟也忙不迭地接话：“求小姐将我们几个带去七王府吧。”
这四人说话的时候，都把头埋得极低，连抬一下都不敢，看来还真是被吓得不轻，这徐嬷嬷早就开始为自己谋划了，今日又目睹了李氏情状，自然要早一步打算了，可为何其他三个小丫鬟似乎也莫名惊恐？
“可是因为今日之事，担心夫人责罚？”孟晚歌依旧是淡淡地说道：“爹爹已经吩咐了，今日之事，谁都不准多言，嬷嬷只管宽心，夫人想必也不会为难你的。”
谁知，徐嬷嬷闻言，双膝一软，差一点又跪了下去，还好一旁的莺儿眼疾手快，连忙伸手将她捞了起来。
“老奴……老奴也没有想到夫人她……”徐嬷嬷这番情急还真是情真意切，说话的时候已经带着哭腔，几乎要落下泪来。
“嬷嬷……”孟晚歌顿了一顿：“今日之事，不得再与任何人提起一个字。”
徐嬷嬷的心头猛然跳漏了一拍，这才抬头迅速看了孟晚歌一眼。
少女还如初见时那般雪肤乌发，明眸皓齿，倒是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显得有些透明，玉颈上十个指印分外显眼。
徐嬷嬷地视线在那指印上停留了一秒就迅速收回了目光。
“嬷嬷放心，今日佛堂之事，全府上上下下定不会有人再提起半个字，嬷嬷只要自己不提就是了。”
听孟晚歌这么一说，徐嬷嬷却更害怕了，可一时间却不知要如何再开口。
这全府上下，徐嬷嬷最怕的主子就是夫人李氏，可今日不知怎的，却无端对这个娇娇弱弱的小姐生出了三分惧意。
这娇滴滴的几句吴哝软语，为何她怎么就听出了警告威吓的意思？
“嬷嬷……”
徐嬷嬷此时心思百转，背后竟冒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几次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恰在此时，却听孟晚歌又开口唤她，她又是一惊。
“嬷嬷，你到这孟府已经多久了？”
“已经十七年了。”徐嬷嬷如实答道。
她确实是这孟府里的老人了，想当年她进府的时候，还是个三十来岁的新寡，当时的孟铸虽也算得上是仕途亨通，却还只是个吏部尚书。
就诚如这孟府还是李府。她记得这孟府的牌匾还是孟铸升任宰相的第二年开春才换上去的。
“十七年了？”孟晚歌似自言自语一般地接了一句：“这么看来，嬷嬷在这孟府竟是比我的年岁都要久了。”
徐嬷嬷站在那里，不知三小姐突然问她这么一句是何深意，所以她也不敢轻易再去接话。
只是，今日佛堂李氏之举，虽是将她惊到了不假，似乎倒也把她的心给惊得清明了，莫看这三小姐这般，若要离了这孟府，只怕她还真是自己唯一的倚仗。
倒是以前，只怪她自己瞎了眼，竟将她当做了可以随意拿捏的主子。
思到此节。徐嬷嬷只觉自己心底更冷了一分，却听孟晚歌继续说道：“嬷嬷在府里这许多年，想来行事自是稳妥的，府里既然安排嬷嬷到我这西厢，想必我若去求爹爹，让嬷嬷随我出嫁，此事应当不难。”
徐嬷嬷忽闻此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意识到，孟晚歌这是应了她所求了，顿时喜不自胜，却仍是问道：“她们三个呢？”
那三个小丫头见徐嬷嬷这个时候，还记着自己都投过去感激地一瞥。其实，她们三人倒是不知今日三小姐出去了一趟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见徐嬷嬷回来时脸色已是苍白，等孟晚歌回来更是脖上见伤……
徐嬷嬷膝下无子，孀居多年。这段时间在西厢因为没有主事的仆妇，又以她年岁最长，对这三个小丫头倒还真是颇为照拂。
她也没有想到，今日这随口一问，非但顺了一份人情，也为他日自己留下了福报。
孟晚歌笑笑，清冷的眼中略有了一丝暖意，却只道：“此事我记在心上了。”
那淡淡的声音好似山涧清泉，虽是冷冽却也带着一股清甜，让人听了莫名觉得心安起来。
“徐嬷嬷，你随我来，我有话问你。”
听到三小姐这一句，那三个丫头也是机灵，虽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复，却连忙躬身福了一礼就退下了。
“徐嬷嬷，我只问你，你在这府中十七年，对于我娘你知道多少？”
等进了内厅，孟晚歌也没有多做赘言，这柳扶风之事，也许会是可以解开这灵州别院种种的一个契机，这些闺阁秘闻，却超出了“天机阁”情报网的范围，她一定要尽快查清。
眼见，孟铸提及柳扶风之时，言辞之间多有闪烁之意。若当年之事，真的如他所说只是将那柳扶风收做侍妾何至于如此，这其中必有内情，可显然再问孟铸，也不会再有什么收获了。
难得徐嬷嬷居然主动投诚，对她而言到可说是天赐良机，她怎么能够轻易放过？兴许从她口中反而能问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我……”徐嬷嬷的脸色显得有些难看，果然这孟府上下一提到柳扶风似乎都讳莫如深。
“嬷嬷，我只想知道这李氏是何以对我如斯。”
徐嬷嬷背后的冷汗刚刚退去，此刻又开始隐隐冒了出来。
她倒是开始明白，为何今日自己会冥冥中觉得，孟晚歌这样一个娇小姐倒可能是她往后的依靠。
她背李琴回院子的时候，依稀听到孟晚歌当着孟铸的面称其为“孟夫人”心中已是一凛。
如今，想不到这个称呼到了她这里已是“李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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