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在见面的几个小时里，蒋笙已经是第三次看见她抽烟了。
她可能不知道，酒店门口并不是今晚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她在窗边接电话时他在窗户正对着的酒店露天停车场。会议很早就结束了，他到酒店后却一直不敢进去，就坐在车里抽烟。抬头看见一脸妩媚的女人含在烟在打电话，虽然知道她会来，可实实在在看到时还是不由自主地惊艳了，她真的将女人的柔美和冷傲发挥到了极致，他的女孩真的是长大了，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干都像是在勾引人。他看到她打完电话后落寞的表情，他看到她翻了翻手机后的情绪崩溃，他却什么都做不了。蒋笙烦躁得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试图抑制心中想要抱抱她的冲动，却发现越想控制越是想念。
于蕙电话打来时，一包烟的最后一根刚刚抽完，他听着她用刻意亲密的口吻同他说话，猜想程夕肯定在她身边，便答应了她的请求，将车从酒店的后门绕出，然后装作刚来的样子开到酒店门口。果然，一群人围在一起说着话，程夕站在最边缘自己抽着烟，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这样漫不经心地抽烟的样子有多迷人，吸引了多少路人的眼光。他知道她一直在看他，可是他不敢有任何的回应，他怕自己忍不住去招惹她，他怕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都化为灰烬，他简单打过招呼后就带着于蕙提前走了。
到会所后，几个同学张罗着打牌，拉着他一起，推脱不掉，便应了下来。他看到林向超带着她进来，她四下张望了会儿，像是在找什么，她的目光扫向牌桌这边时，他移开了眼神，专注于手里的牌，余光却是一直在注意着她。看她找了个角落坐着自己喝酒，眼神迷离，对什么都漠不关心，过了会儿又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了烟，熟练地抽着。这是他今晚第三次看见她抽烟了，在他的印象里程夕的烟瘾并不大，看来这些年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关于她的事儿。这让蒋笙很不舒服，他感觉程夕似乎在一点点远离自己，到最后会找也找不到。
不知道是谁在唱歌，英文发音很准，程夕默默听着，一曲完了，烟也没了，两个女生围在点歌台选着歌，包厢里突然安静了下来。程夕将身体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包里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拿出来准备接时，显示对方已挂断，未接来电有19通，应该是之前包厢声音太大没听见。是助理小方的电话，程夕回T城前跟她打过招呼没什么要紧的事不要和她联系，应该是发生什么事了，程夕回拨了过去，起身走出包厢。
“程总，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呀，出大事了！”刚一接通，小方就开口说道。
“别急，慢慢说，怎么啦？”程夕安慰说。
“韩总要辞职啦，他刚刚和恒总大吵了一架，之后就摔门走了。”
“是因为我的事？”程夕有种预感这事肯定跟自己有关。“你把事情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
“今天晚上韩总和恒总去见了几个领导回来后就一起进了韩总的办公室，之后就听到他们吵了起来，接着韩总说：‘要是要辞退程夕，把我也一起辞了吧。’就摔门走了。”小方把她知道的都告诉了程夕。
程夕似乎明白了，几个小时前韩远跟自己打电话时应该是在和那些领导谈自己的事，结果显然是没谈妥。这完全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也完全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韩远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她是一点都没想到的。
这些年。韩远对她的态度的变化她不是没有感觉到。她不能去回应，也不敢回应，她不能在心里还装着一个男人的情况下去接受另一个男人的爱意，这对他不公平。程夕觉得爱一个人就要全心全意地爱，如果做不到那就不要去爱。她自认自己做不到忘记蒋笙，所以对于韩远她从来不会去做任何可能会引起误会的举动，会保持适当的距离，可是她没有想到韩远可以为她做到如此地步，没有人不知道事业对于韩远来说意味着什么，可他却愿意为了她放弃自己视为生命的工作，这份情让程夕如何还？
她拨通了韩远的电话，刚响了三声他就接起来了，对于她的电话他从不拖沓。
“喂，夕儿。”那边还有隐隐的回音，他应该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韩远每次碰到棘手的问题时总爱将自己关在一个封闭的空间，慢慢理顺了，想明白了就出来了。
“嗯，听说你要辞职。”
“嗯。”
“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我？”
“不是，我自己的原因，跟你没关系。”
“是他们仍一口咬定是设计问题？要将责任全部推向我或者赶我出局？”
“第三次审核结果还没出，没人能觉得是谁的责任，要真说责任的话我是你的上司，设计图我也批了，是我的全责。”
“韩远，你听过一个故事吗？小女孩的同桌是一个非常会打扮的富家小姐，她有许多许多的漂亮发卡，小女孩很羡慕，她用期中考试第一名的成绩作为交换央求妈妈给她买了一个镶满了水晶的发卡，特别漂亮。第二天，小女孩带着那个发卡开开心心地去上学，可在下课时她的同桌，那个大家眼里的小公主说自己的发卡丢了，款式和小女孩的一模一样。那一刻，全班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她来不及给自己辩解一句，就被定了罪。后来同桌的发卡在她的小姐妹那里找到了，她们一起做作业时不小心装错包了。但是所有人心里都给小女孩留下了小偷的印象，小女孩自此再也没有戴过任何头饰。韩远，其实结果已经不重要了，在众人的心里我已经是那个罪魁祸首了，我已经身败名裂了，所以你没有必要为我担这个责，不值得。即使洗脱罪名了又能怎么样呢？还会有人敢用我吗？三人成虎这个道理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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