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和李同舟在一起之前,许绵一度也暗暗揣测过那个不在了的“重要的人”;但与眼前人结伴而行后,许绵觉得再去纠结于前任的事,显得既不明智也不果决。他相信自己,当然也相信着伴侣。
所以,当李同舟不疾不徐地讲完工作部分后,许绵放弃了追问。足够了,他的爱人拥有脉络清晰的过往,一片空白的他为之欣慰。
但李同舟反手抱过他,并没有打算就此停止,“我本以为这样的生活对我而言,已是足够。直到遇到了一个人,他像个小太阳,让我也不禁产生了向往。我有点迟疑了,毕竟是规划了多年的道路,我想添上归属,修正方向,不是一日能完成的。于是,我错误地决定推迟一点时间,准备等当时的案子结束后,辞职休个长假,陪在他身边,再恳请他给我一个可能,可是……”
在讲述中,李同舟头一次露出痛苦不堪的神情,“结案那天突降大雨,我告诉他我回去取伞,他听着歌在公交站等我,明明看起来很惬意,却不知道为什么,他急匆匆地离开了。”
许绵打断了李同舟越来越艰难的描述,“同舟,过去了。”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接下来的故事了,心脏又酸又痛,酸某人的抢先一步,痛爱人这些年不曾卸下的自责。
李同舟没有任由自己沉浸在这段往事中,痛色很快被他掩盖住了,他握着许绵的手指,轻轻吻在他的指尖,“过去了。”
他如同凝视着世间最稀缺的宝物,目光直直地落在许绵身上,“许绵。”
“我在。”
“我不会再犯错了。”他是一个重诺的男人,这句简短的话语沉得像是发誓。
许绵想说,那不是你的错。他又想说,万一这次是别人犯错了呢。他还想说,抱歉,我骗了你,我也不是你的归属啊。
但他说不出口,李同舟吻住了他,那吻很重很重,带着令人惊心动魄的珍视,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等船只停靠在指定的港口,李同舟已经和平时状态无二了,他给许绵戴上厚厚的手套和围巾,边走边把新客户情况缓缓告诉了他。
这次的客户是一对姐妹,姐姐是户主,他们的房子是爷爷那一辈留下来的,年代有点久远了,让李同舟感兴趣的正是房子所处的街区。
“照片拍得很美,想带你也看看。”
谭林市借由港口贸易,这些年发展神速,许绵曾因任务来过这里,凭经验很难描绘出这样一座高楼耸立的闹市中心,竟然能容下带庭院的房子,“她们家没被拆迁?”
“那条胡同,3年前被定为重点保护建筑了,所以保留了下来。”
许绵莫名地为这条消息感到愉悦,“那真是太好了。”
等许绵真的走进这条幸免于难的胡同里,他的雀跃愈发明显了。诉说着岁月的瓦砾,停靠在斑驳墙壁的自行车,贴着对联的暗红色大门,乃至简陋的石阶、挂在屋檐下的干辣椒,每一个地方都让他发自内心得喜悦。
“喜欢?”
“嗯。”
他也不明白吸引他的到底是什么,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发现我好像很迷恋老建筑。”
李同舟有些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见完客户,我陪你好好走一走。”
拐进一条很窄的小巷,叩响其中一间屋子,门应声而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出现在面前。或许是巷子的氛围蔓延到了它的居住者身上,女子给人的感觉相当沉静,别在耳后的整齐的披肩发,奶白色粗棒高领毛衣、深灰色的棉裙和同色系的长袜,让她也像巷子这幅画的组成部分。
“姚小姐?”
“是李设计师吗?”
李同舟递上名片,“打扰了。”
姚和青双手接过,“请进吧。”
目光一错,降在身后的许绵身上,她忽的有点怔愣,“您是?”
“我是同舟的助理,我叫许绵,您好。”
姚和青并没有从介绍中回神,她依旧带点不解的样子,“您……看起来可真有点面熟。”
保不齐是之前执行任务时偶遇的人吧,许绵客气地笑,“我不是第一次来谭林了,兴许有幸与您碰过吧。”
女子方才尴尬地笑笑,“一定是了。抱歉,快进来吧。”
许绵跟随主人的步伐迈入大门后,只觉里面的风景让他更着迷了。
房子的庭院被仔细地打理着,虽是冬季,生机依然旺盛喜人。架在阳光下的晾衣架,挂着朴素却散发着清新气息的衣物。靠近内室的墙边摆着两把藤椅,一把铺上了暖洋洋的毯子,另一把则整齐叠放着今日的报纸。窗户擦得明净,透过窗口可以看到屋内状态良好的老实木家具。
这是一间值得珍惜的屋子。许绵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姚和青似乎也非常自在,她一边走,一边顺手拾起地上飘落的枯叶,“现在还不到真正美妙的时候呢,等春秋一到,满园的花尽开,当年我们家爷爷最喜欢坐在藤椅上喝茶赏花,一坐能坐一整天。老人家端着,只有那时候最开怀了。我妹妹比我淘一点,有次不小心碰坏了老爷子的一盆花,他虽然没有呵斥,但多少是不开心的。所以,我们都猜呀,他把房子留给了我,一定是看在我很会照顾花花草草的份上。”
她停在门外,轻声叩了叩窗,“设计师来了,你都收拾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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