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死胡同的许绵第二天带着李同舟和他的设计稿，独自前往片场外的咖啡馆时，他没等来舒霖，却等来了舒霖的经纪人，“许设计师？”
“您好，舒先生呢？”
“霖仔今天还有场重头戏要拍，他让我先来找你聊会天，别让你趁机溜了。”
这话像是舒霖说出来的，许绵扶住额头，“他是客户，我不会爽约的。”
经纪人点了根烟，“霖仔很不容易搞定吧？”
“呃……”许绵犹豫要不要说实话。
“没关系，我刚带他的头几个月也搞不懂他脑子里装了什么，现在无所谓了，他是个好演员，只要在片场，从不让我操心，对经纪人而言，足够了。”
许绵礼貌地笑笑，“舒先生确实演得够专业。”
经纪人歪了歪头，仿佛在确定什么，“你……”
“怎么了？”
经纪人欲言又止，“啊，可能这么讲，你会有点不高兴吧……”
许绵摆摆手，示意对方但说无妨，“不会的。”
经纪人仔细地又观察了一会，“有没有人说过，你像已故的影星戴斯明？”
“戴”这一姓氏瞬间抓住了他的注意力，“戴斯明？”
“你不看电影的吗？”
“抱歉，不是很经常……”他忙于执行任务，活的年数又短，加之偏爱黑白老电影，看现代电影的时机少之又少，哪里听说过戴斯明这个名字？
“戴斯明去世三年多了，以前他很红的。你外形和他有点像，笑起来尤其像了。”
许绵如同溺水者抓住了岸边的一棵草，奋力爬了上去，“舒先生和戴斯明认识吗？”
“怎么可能？霖仔到柏锦市的时候，戴斯明死了快两个月了。”
“戴斯明是出了什么意外啊？”
“片场事故，他接了个警匪片，威亚出了问题，他当场身亡了。”
许绵还要问点什么，经纪人接了个电话，起了身，“啧，真烦，这阵子总有个中年男人来片场偷窥霖仔，我过去看看，许设计师千万别走啊，要不霖仔该闹脾气了。”
许绵跟透露了关键信息的对方告了别，随即迫不及待地开始验证戴斯明的消息。
诚如经纪人所言，戴斯明去世超过三年了，死因正是威亚断裂、高空坠亡。他死后，舒霖才离开故土前往这座城市。
许绵没有揪住这点不放，在他的判断里，舒霖是由于戴斯明的缘故，随后走上的演员路。戴斯明与舒霖的出道擦肩而过，并不与许绵的假定冲突。
许绵查证的脚步没有因此停止，他转而去追踪戴斯明生前的行踪。
翻了不下百来条网站的信息，终于，他在门户网站大约五年前的一条不足百字的新闻里，读到了“电影节新晋影帝回馈社会 参与公益组织‘免费早餐’”，戴斯明在当时曾和百余人下乡，进行“免费早餐”项目在当地中小学的推广和捐助。
许绵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了这条新闻上，他看到了戴斯明举着伞、单手插兜的照片，也看到了那个乡村的名称……分明属于舒霖的老家。
年幼又贫穷的少年，曾经的世界只有破旧的书本、黄土弥漫的庄稼地、一间漏雨的瓦房、病榻上憔悴的母亲，但光鲜亮丽的戴先生出现了，他带来的不止是日后无数个能吃饱饭的清晨，更是外面超越他眼界的广阔天空。
许绵不由自主地脑补到那一幕，笑得很阳光的戴先生，站在衣衫褴褛的少年面前，将风雨挡在了他的伞外，他们两会聊什么？
也许，少年会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问戴先生，做明星的滋味如何。
也许，戴先生会递给他一张对他而言格外新鲜的名片，和蔼地告诉他，立于这样的位置，可以拥有比自己想的更多的能量和能力。
也许，少年会满怀憧憬地说，如果我和你一样就好了。
也许，戴先生会为他种下一颗种子，回答他，那我等着你和我站在同样的位置上。
许绵合住了眼睛，这个场景在他脑中上演，舒霖和戴先生的表情栩栩如生，少年因为有所期待而焕发新生，大影星因为怀有善念而闪闪发光。
就是这样的一个无心之约，改变了舒霖一生的命运。带着他，意外又不意外地，走到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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