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初次体验过于难忘，还是李同舟的提议让他有了负担，许绵明明困到难以睁开眼睛，可偏偏就是无法入眠。
李同舟轻轻地揉着他的后腰，“睡不着？”
“嗯。”想要和李同舟无所顾忌地谈论任何话题，但是，重重的阻碍挡在了他的面前。
亲密的爱人之间，必然避不开原生家庭，避不开自己的出身，降生于噩梦村的许绵却没办法和李同舟分享故乡。亲密的爱人之间，也必然会迫不及待地打开过去的大门，将二十余年的悲欢离合一一擦拭干净、双手奉上，只有三年多记忆的许绵却不存在太多的故事可以讲述，他的过去鲜少悲伤也鲜少欢喜，告别是常态，团圆才是虚幻。
他唯一值得珍藏起来的回忆，也是遇到李同舟之后的点点滴滴。
与他相遇，与他相爱，已经注定走向残缺的结局。而与他相伴的时光里，李同舟也不能像其他恋情中那样，拥有感知男友根源与成长路程的权利。这样的事实，让许绵内疚不已。
他凑得更近，李同舟的下巴蹭在他的头发上，他的脸也深深地埋在了对方的颈窝处，就势挡住了眼里闪烁的愧色。
李同舟却偏不如他所愿，把他从怀里捞了出来，托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你在担心什么？”
“我…...假如你发现我和你想的不一样，你该怎么办？”
“怎么办？”李同舟轻抚许绵的脸颊，“许绵，没有与你共度一生的觉悟，我是不会追求你的。”
“那和你想的不一样，也没关系吗？”
“不如说，已经和我想的不一样了。”
“嗯？”
“和你在一起，比我想象的更好。”
许绵无法直视对方了，“你真是……”
“假如我和你想的不一样呢？”
许绵眨了眨眼睛，毫不动摇地回道，“我相信我的眼光。”
李同舟听罢，垂下了眼睛，“还是不要太过信任我比较好。”
“为什么？”
李同舟沉默了几秒，手忽然沿着许绵的脊椎往下滑，“比如，我说今晚会放过你，但我现在反悔了。”
李同舟在别的事情上可谓是通情达理，只要是他的主意，李同舟总是愿意网开一面，给他充分的机会表达，以至于惯得他盲目地信赖对方，最终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无论是他无力的推搡，还是他沙哑着嗓音的抗拒，都没能帮对方刹住车。直到结尾浑身湿漉漉地恳求对方“快一点”时，对方才宠溺地亲了亲他紧闭的眼睛，加快了速度。
真正睡下的时候已是凌晨四点了。许绵再也顾不上忧虑他作为男友的不足之处了，满脑子装满了对李同舟的无声控诉，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等他重新积攒了力气，精神稍有振作地苏醒过来，身旁的罪魁祸首又狡猾又乖觉地先他一步起了床，躲到厨房里替他**心早餐去了。
许绵哪里就肯白白地放过对方了？抓起李同舟为他准备的睡衣，胡乱套上，给爱人发去了信息。
手机震动，“许绵？”
隔着厨房的房门，许绵喊了回去，“你自己看！”
红包一号，代称为“专业知识指导的回扣”，李同舟点开，是一元钱。跟自己的小男友有什么好客气的？他存下了，正要把手机放回原位，红包二三四五号接踵而来，李同舟总算跟上节奏了，这是许绵在发泄不满呢。
顺从地一一点开，“心理疏导的回扣”是两元，“篮球陪练的回扣”是三元，“维护下属的回扣”是四元，“暖床的回扣”是……一分。
有这么不爽？惦念着刚吃到嘴里的爱侣，李同舟把煤气灶关了，围裙一脱，走回了卧室，“小男友，对我不满意？”
许绵不回话，用眼神传达着深刻的控告。
被告人接收到了。他毫无负罪感地朝着床上的人出发，一边走一边开始解扣子。
许绵对那档子事都快有心理阴影了，“你这是……明知故犯！”
犯人置若罔闻，扣子开了两三颗了，人也来到了床边。许绵的眼神发飘，彻底败下阵来了，“满意，我……满意。”
李同舟笑意扩散，整张脸上都充斥了餍足的神情，“手给我。”
许绵迟疑地伸出，对方握住，在上面用手指描了几个数字，“这是？”
“我送你的回扣。”
“什么？”
“保险柜的密码。”
许绵大笑，“李设计师对我有这么满意？”
“对，”李同舟把扣子扣了回去，“我的一切都归你了。”
许绵笑不出来了，“喂，大方过头了啊。”
李同舟揉了揉他的头发，“早晚是你的。莫非你更喜欢身体方面的偿还？”
“别！”
李同舟不再为难许绵了，重掌厨房一方水土的男人如愿获得了一片清静，为他缩在床被里的羞涩爱人做起了迟来的早餐。
等许绵消化了刚才对话带来的挫败感，再度鼓足勇气爬起来的时候，李同舟那边已经收工了。吐司两面都粘了金黄金黄的鸡蛋，夹在两片吐司中间的是煎得刚到火候的培根，牛奶也热过了，厨师还十分贴心地在餐桌旁为他摆上了当天的报纸。
勉强将这种行为视为致歉的许绵，暂时放弃了声讨对方的打算，正要安静地坐下来用餐，余光一扫，却扫到了报纸的头条，头条的主角不是别人，恰巧是他们的客户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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