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永敏跑到门口，正撞上那门房从茅厕出来，见了他连裤腰带也来不及系，忙行礼道，“三殿下可是来找二殿下，小人这就去通传。”再一想不对，永敏从里头跑出来，那就是已见过永敬了。
永敏跑出去两步，又急忙转回来，喘着大气道，“永敬……二殿下，他他谁也不见，你就在这儿看着大门，谁也别放进来！”
那门房听他没头没脑嘱咐了这话，又风风火火地跑远了，站在当地愣了半天，全然不知所以。
永敏出了天璇府翻身上马，放开缰绳一波疾驰，直跑出几个街道去才收了缰，心中赌咒从此再不私闯民宅。但他好容易出了宫，也不想就此回去，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了一会儿，想到自己和何川分手前，对方给过个客栈名字，后来几次命人带信过去，却全如石沉大海，现在既然出来了，不如亲自跑一趟。
他记得清楚何川说的是天福客栈，好在城里也就一家天福客栈，到了地方一问，小二只说何大爷去得意楼快活了。
永敏圈转马头又赶去得意楼，见守门的龟奴乜斜眼睛打量自己，立马扔了锭银子过去。这下小鬼立刻变成小爷，几个龟奴点头哈腰地将他迎了进去。
这得意楼是京城有名的妓院。人生得意须尽欢，待到尽了欢，自然是越发的得意。何川在花厅独开一席，三四个美女珠环翠绕，其中一个娇滴滴地叫着何大爷，举手给他斟酒，当真是好不得意。
永敏进来时游目四顾，只觉热闹有趣，瞧见他时大喊一声，“何川你大爷的！”
何川循声看去，一愣之下旋即回过神来。他这时左拥右抱，手都腾不出来，只能朝永敏那边仰仰下巴，对身边一群姑娘儿们道，“宝贝儿们，财神来了，快去见过那位，那位……齐三爷。”话音一落，旁边当即又过来两个美人，莺莺燕燕地傍住了永敏。
永敏被那两个美人扶着，好容易在何川身边挤了个位置，又闻香风阵阵，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挣扎着道，“老何你阿嚏，你也太不够，阿，阿嚏……不够朋友，我给你口信，你一点消息不回。我还以为你死外头了呢。”
何川笑道，“我就算要死，那也是在这里快活死的。”，说着拖过左边一个美人的手，巴巴问她，“宫里的廖爷又是几时过来？”
那美人嗔道，”廖二今日当值。好好地说他做什么。”
何川捏着她的手道，“心肝，廖二一交班就得过来找你。我哪敢和宫里的爷们争先呢。”
那美人转怒为喜，道，“廖二要到寅时才交班，今日须来不了啦。”
何川笑道，“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永敏听着两人打情骂俏，好容易逮了空子，忙道，“老何你接了我的信没有？你听我的，我保你做个副将。到时候一战成名，还怕什么宫里那……谁谁。”
何川尚未回答，旁边一个妓女先掩口笑了起来，娇声道：“这位爷台小小年纪，敢情还是位军爷。”
何川干咳一声把身子坐正，右手摆了摆，一干女子恋恋不舍站起来，依次退去，片刻间桌上只剩下他们二人。
永敏先深吸了一口气，“啊哟可憋死我了。老何你收到口信没？到底跟不跟我去？”
何川懒洋洋地道，“收到啦。”
永敏一片热心，追问道，“怎么样？去不去？”
何川嗤地一笑，道，“我能做什么副将，我这样子，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他看一眼永敏，道，“对不住，我说错了，这边儿才是正经太子。”
永敏警醒地看看四周，道，“你不要乱说。”所幸周围客人都在喝酒划拳，没人留意他们说话。
何川道，“眼下都知道你封了平北将军，这就要领兵出征。皇帝这样看重你，这太子之位还不是十拿九稳的？”
永敏道，“那也不一定。”这几天着意结交他的官员络绎不绝，他与这些人周旋得不胜其烦，有些话却无人可说，这时喝了几杯酒，终于忍不住道，“你说永敬会不会不高兴？”
何川听他这话说的孩子气，漫不经心地道，“我怎么知道，他不高兴又怎么样？”
永敏却有些闷闷不乐，道，“我听人说，从前父皇待二哥很好。单说这次，我要是晚回来几天，这带兵打仗的事也是派给他了。但因为我回来了，就全给我了。”
何川道，“那又怎样？你父皇现在也待他不差，难道你还想把好事儿全让给他？”
永敏呆了半天，叹了口气，道，“其实永敬当太子，我当兵马大将军，那也很好。”
何川更觉好笑，道，“你想得倒挺美的。你和他平起平坐，你又受皇帝看重，又拿了兵权。就算你不想当太子，你当永敬能放心你么？”
永敏道，“他是我二哥，有什么不放心的”，心中却觉何川说的有道理，不免更是不乐，抬手又喝了一杯，皱眉道，“这里连酒也是香的。”
何川笑道，“这里比酒香的东西多了。你既来了，没有白跑一趟的道理。你想要哪个美人，试什么新鲜玩法，都只管开口，哥哥我决不藏私。”
永敏酒量甚浅，几杯下肚，腹中热气烘了上来，脑子里晕乎乎的，再听何川提及男女之事，便想到在天璇府上撞见的情形，酒醉的面红耳赤上又加多了一层面红耳赤，强撑道，“男子汉大丈夫，还没建功立业，怎能……嗝，沉迷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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