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主簿。”
方才那位白头秃顶却还莫名一身自信的郡府主簿,姓白名幡,唤作白幡。
裴多秀这厢面无表情,强压着自己才没把手头拎的那本厚皮本子连封带页地…全给他砸脑袋门儿上!
“你觉得是本公子傻子呢,还是他那某位能从一介白身,硬生生给杀到天下臣服的是个傻子?嗯?”
这话说着,裴二公子自己反倒先笑了。
“近乎五万两银的出账额度,这市面上一问便知的寻常春茶,就算你采办回来一两一斤的。足足四百多万石的绿春茶,你们郡府衙门内一季耗用的茶叶,都抵得上位三品大员全家月俸的禄米了?”
拿茶泡水当饭吃么!
这也…
太鬼扯了吧?!
“若非您老爹他在都城急着催着得要银子使,我们这何至于是一口气囤下一季度的‘茶水’?”
白头主簿可不服气的。
梗着脖子,索性也就同他这毛头小儿杠上了。意思很简单——那要不是你们赶着非得要钱,何至于是我们底下还得借‘采办’之名来整这莫名其妙的‘走账’茶叶??
这糊涂账做都已经做过了,竟还有脸来嫌他们做的不够糊涂?!
裴多秀:……
他算是知道了。
这管账本的死老头,存心跟他在作对的。
……
夏汀浔这一晚上,睡的并不踏实。
也不知是因换了场子水土不服什么的,亦或是单纯记挂着昨晚间听君浩提起过的,今早要往那城西北的运河上去。
浑浑噩噩间,总老梦到他君某人——
不知怎地就给掉到了运河口岸的深水里头。
落水也就罢了。
偏生那厮还是个真不会水的,泡在水中浮浮沉沉老半天都不见冒头。而她就站在堤岸边,跑圈喊人叫救命,临差一脚都跳进水里头随他一起去了。
累到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却怎么也给他捞不上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那湿漉漉地乌黑色长发,淹没在水中,飘散开来。一点,一点,一点点的直往下坠去……
登时惊出一身的冷汗。
猛然睁眼时,这才发现窗外早已天光大亮。
有许多脚步声匆匆在院中跑过。
不少爱凑热闹小鬼头们异常兴奋地声音:“快点快点,快去看啊,二虎子哥他们捡回来一个人!”
“一个满嘴胡话,疯疯癫癫,还浑身带血的人!”
“豪三兄弟,豪三兄弟?”
门外隔窗传来翠花婶大嗓门在吆喝说:“可起了没?咱们堂主在前门等你许久了。”
“来了来了,就出来了。”夏汀浔口头连连应和上,一个翻身滚下床来。就着昨夜睡前摸黑打来的盆冰凉的井水,草草洗过把脸,重新束好长发,扎好袄裤。
这才快走几步,打开房门。
跟随翠花婶的带领,一路过跨院直往昨日来时的前庭那边去。
在影壁旁正碰上他安堂主同一名手下等在阴处。
相互扶拳见过礼后。
有底下兄弟挥鞭赶出一辆老牛车来。
“兄弟见谅,咱们堂里也就只有这么辆平日里头装菜拉粮的破牛车了。”那矮个子的小平头半边身子坐在车辕上,颇为不好意思的扶缰笑了笑。
一路坐上牛车,吱吱扭扭地到这城西北的河运口岸。
日头已是转过了正午。
这般煎熬难耐的大热天里,河口岸边风光却不同的。
相隔甚远,尚未靠近,便可闻得堤下河工们雄赳赳的号子。等到转过这边因是船商往来,而特地繁衍出的城外城两条街,扑面而来的,满头满脸全是温热潮湿的水汽。
虽说有些湿咸,但却依然教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将这老牛破车十个铜板,托付给了就近一处专卖清暑凉茶顺带兼营车马代管的甜瓜摊子。一行三人,步行继续往前,往这前方不远的运河口边上来。
夏汀浔一路走来,虽说都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此刻瞧着那前方步履稳健身形坚定的安大堂主……
晃了晃脑袋。
还是继续跟着等躺赢吧。
过得商贸小街,左右对开先是两行长长的古柳。沿岸柳身长长连接起的‘拦江’绳结,其后但见浑浑浩水宛若潮涌,跌宕而来。
河上重重叠叠许多大小商船,人声号声混合着水涛声也就铺天盖地。
堤岸往左去的栈桥口上。
有座三十人拉的运货大船恰停靠在口岸边。
方才气势昂昂的号子,大抵正是这商船下的拉船工们发出的。
此刻已铁锚抛下,艞板搭出。岸上岸下便有许许多的‘扛包夫’们,来来往往在这岸船之间搬运装货。
管事的老者一身青面缎衣,边吆喝住在旁监工都擦亮眼睛别出来岔子,边还不忘记数落往返劳工们的好吃懒做。配合这河岸边人头挤人的红火场面,当真好不热闹的。
见前方安堂主他提了提袖,偏头跟身旁手下耳语了句什么。
再转身来扶拳道:“三公子且请稍后,我等先去同这船管事的招呼一声。”
夏汀浔点头:“堂主请自便。”
难免又多留了个心眼儿。
趁着他们三人都往那边去的同时,顺手这边拦下来位瘦小个子的年轻力夫。
“你们这大船重货的,来运何物?谁家场子?”她问。
私下一角碎银塞了过去。
也无需多言,力夫小哥自然心照不宣。
“城东南,米粮商行。运的盐巴。”小哥匆忙间小声道。
“盐巴?”夏汀浔诧异。
“要往何处去?”
“绕开司州,大抵往中州、锦州一带去的罢。具体可就不大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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