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骆玢接到木清的电话:“你寄的饼收到了,还新鲜着。”
骆玢正在宿舍躺尸,裹着棉被吹空调,非常惬意:“嗯,我也没怎么吃过,不知道味道好不好。你不爱吃丢掉也可以。”
木清在电话那边语气有些责备:“你在外面说话人五人六的,跟我怎么就这么冷冰冰的。”
“哎哟我的妈。”骆玢躺着笑了出来,“你自己天天骂人骂那么欢,怎么突然觉得我不礼貌了?”
“小兔崽子。”老妈笑了半天,最后咬牙切齿撂下一句。
老妈那边收到了,那外婆那边应该也收到了。骆玢给外婆打了电话,过了好久,电话才被接起,骆玢扯着嗓子问:“饼收到了没?”
“刚——收——到。”外婆声音很大,骆玢过年时就注意到了,外婆的听力最近有点下降,说话声音要很大声才行。
骆玢听到后面有人咳嗽,又问:“外公在咳嗽?他怎么了?”
“好几个月咯,没什么大碍。不要担心。”这下倒是听懂了。
骆玢又扯着嗓门跟老人家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陆迢抬头:“我去,刚才你在说你们家那边的方言吗?”
“对啊。”骆玢这才发现原来陆迢还在宿舍——他不说话时存在感十分薄弱,骆玢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跟外语似的……还感觉有点土。”陆迢说。
“哎哟怎样啦!”
“你不要学宝岛腔,嗲死了。”陆迢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你老家话好听。”骆玢继续躺尸,“啊,外面看上去好热啊……今天真不想去吃饭啊……”
“你哪天想吃饭了?”陆迢无语,“我明天就回家了啊。”
骆玢都差点忘了,小学期已经过去了,现在是暑假。
不少人留在学校,是为了实习。骆玢呢,是为了躺尸。
反正他回家也一样。换个地方继续躺尸。还没有吃的。
保研结束了,玩也出去玩过了。骆玢觉得自己已经陷入穷极无聊的状态。朋友圈微博一天刷八百遍,最后玩腻了连手机都懒得再点开。人真的很容易陷入空虚。
天又热着,骆玢十分不想动弹。
耳边是空调的嗡鸣声,不一会儿手机响,一条新消息,来自备注“尹老师”。
骆玢也说不清楚他怎么就跟这位尹老师关系特别好了起来。尹老师像所有的中老年阿姨一样,用风景照做头像,然后用四字词语做昵称。尹阿姨发朋友圈特别勤,骆玢把朋友圈外交当成了自己的任务之一,勤恳地点赞评论,合理互动——也不知道李即非有没有屏蔽他老妈。
“小骆啊,明晚有没有空?阿姨这边有剧团演出的票,要不要来看?”
骆玢连忙回:“有空有空,我来找您拿?”
“我把票给你李老师了,你去找他要。”尹老师道,“你顺便也劝他一起来,我怕他闷坏了。”
“好的好的,一定。”
骆玢知道这位尹老师可是桂华越剧团的台柱子,虽然这几年不怎么登台演出了,但她依然作为指导老师活跃在圈内。桂华创立之初活动范围尚在沪州一带,后来南迁至幸州发展,近几年又搬到鹭州来,前前后后历经七八十载风雨。尹仰茹尹老师原本学花旦,后又转小生,师承莫派小生莫如是,在继承原有特色的基础上,又融入假声唱法,她虽然音域不宽,但唱腔婉转,吐字清晰,唱到情深之处闻者皆为之拭泪。在**十年代的闽地一带,桂华,连带尹仰茹的名气,响彻大江南北。
如今听戏的人少了些,但桂华依然拥有最忠实的一票听众,每逢开演,往往一票难求。骆玢原本想买张票去听一场,没想到求票难度之高,几乎令他望而却步。
今天图书馆闭馆,李即非在家。骆玢瞅着垃圾袋里的外卖盒,笑道:“不下去吃饭?”
李即非在手边的书上做好记号:“懒得动。”骆玢四处打量了一下,鲜花饼倒是都没了,估计这家伙连早餐都懒得吃,直接拿饼充数。骆玢完全可以想象。
“饼挺好吃的,谢谢你。”李即非把书放在一边,想起什么似的,“噢,票是吧……你等等我找找……随手不知放哪去了……”
骆玢只好看着他在乱糟糟的屋子里翻。
李即非在家时穿得挺随意的,T恤大裤衩,头发长长了些,看上去有些邋遢,但不至于令人厌恶。要是章志中这幅模样,就不好说了。
他的书好像又多了些,书架全部爆满,桌面上,桌边的地上也垒了小一摞。怎么会有人愿意成天与书为伴?骆玢觉得不可思议,突然又脑洞大开,要是和他办事办到一半,突然书柜里的书砸下来……嗯,大概会留下一辈子的阴影吧。
真是一个有颜色的脑洞。
李即非翻了半天,终于从某两本书之间的夹缝里找到票,递给骆玢:“不好意思啊,给你。”
两张票。
“你不去?”骆玢问,“我舍友都回家了,没得送。”
“嗯……本来想这几天赶工写完一篇论文的……”李即非犹豫。
“啊论文不差一个晚上啊。”骆玢道,“你看,尹老师多给一张票,肯定是希望你去看看的。”
见李即非没反应,骆玢又说:“你看啊,你发论文,评职称,肯定也希望你爸妈看到吧——虽然他们不一定看得懂吧,但那种分享的感觉是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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